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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昊放下晨九,用脚上的力道去扯清照身上蛛丝,却毫无用处。”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李昊转身,只见苦翼满头大汗,站在两丈远的位置。

李昊称赞道:“高僧的身法想来在玄清寺中当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苦翼喘息片刻才说道:“老衲已看破红尘臭皮囊,又怎把虚名空利放在心上……唉!没想到……又堕入俗世,六根未清,唉!”

李昊也是一脑门热气一脑门汗,头脑有些糊涂,没有听出其中含义。

苦翼向清照等人看了一眼,又转身回头看去,见来路上只有两行脚印,便道:“施主请坐,宽心慢谈。”

李昊点头。

苦翼用僧袍向路旁一块大石头一挥,厚厚一层积雪顿时被扫得干干净净。

苦翼又将另一块大石头上的积雪挥尽,盘膝坐下。

李昊将二女放好,然后坐在大石头上。

这时,苦翼自言自语道:“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雪来……”

苦翼反复吟念这两句古诗,足足有五六十遍,句句饱含深情。

李昊暗道:“苦翼的脑袋是不是有毛病,总是痴痴呆呆的!”

苦翼将袍袖一挥,卷来一束腊梅,将腊梅放在鼻下,深深地一吸,才缓缓道:“今天老衲终于回到五十年前……”

李昊笑道:“原来苦翼大师想起了老情人。”

清照轻声道:“别胡说,他是出家人,怎么会有情人?”

苦翼自言自语道:“老情人?老衲已遁入空门,又是天命之年,还谈什么老情人?”

李昊摇头,固执地道:“情就是一颗种子,一旦种到心田里,不管你如何去灭,它迟早会发芽的!”

清照听得怔怔出神,若有所思。

苦翼听得全身颤抖,喃喃地道:“不错,不错,都过了五十年,还是让它发了芽!”

李昊心道:“苦翼既然想起老情人,又想着佛祖,鱼和熊掌怎么能兼得!他心里一定很苦恼。”

清照也对苦翼怜悯起来,暗道:“怪不得苦翼追到这里!”

苦翼道:“不怕施主笑话,老衲想讲一讲往事,或许心里能空荡一点。”

清照道:“好!好!”

苦翼一笑道:“清照道长见笑了。”

清照忙道:“不会,不会。”

李昊低声对清照轻声道:“你也是出家人,可不能有情人,不然像苦翼这样就苦了。”

清照白眼一翻。

苦翼道:“老衲五十年前入玄清寺时,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毛孩子。”

“但老衲是被逼无奈才入寺的。谁家要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又怎能把孩子送到寺里而断子绝孙呢?”

“但老衲积年累月皓首穷经,又勤练功,终于大彻大悟,在玄清寺中扬名立万,也算不负父母之托吧。”

李昊道:“大师好毅力,要是换了我,恐怕早还俗了,绝挨不了五十年的苦日子,佩服!佩服!”

清照含笑道:“你是个花和尚。”

苦翼接着道:“老衲虽然名成名就,位列高僧,中途却有三次钻狗洞回家看望。”

清照道:“回家看看父母也不为过。”

苦翼摇头道:“老衲的父母送老衲进寺后,没几年就相继离世。”

李昊奇怪道:“那你为什么回家?”

苦翼道:“老衲和隔壁的玉儿自幼相好,旧情难割,虽然悟佛法勤练功,却难以将旧情抹去。”

李昊叹道:“无情总被多情误!”

苦翼仍缓缓地述说,可声音竟越来越颤抖。

“老衲前两次归家之时,玉儿还在,且送了老衲一枚手镯。”

苦翼说着从怀中取出手镯。

玉镯通体碧绿,在月光下泛着碧幽幽的冷辉。

李昊道:“这可是个宝物,那个玉儿家境不错啊。”

苦翼皱眉道:“玉儿绝不是贪富厌贫的世俗小人。她虽然是富家女子,却道德高尚,不以贫富待人。”

苦翼脸色泛红,激动地道:“要不是这样,老僧也不会三番两次从玄清寺出来,又三番两次半夜进入她的闺房了。”

李昊一惊,内心暗道:“真想不到这苦翼,为了情人竟离寺回家,又半夜进女儿家闺房,会有什么好事?”

清照也是惊讶。

苦翼道:“施主是不是猜测,老衲半夜入玉儿的闺房和玉儿有染?”

李昊讪讪一笑,心道:“这个和尚迂腐得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他要是下了手,那玉儿怎么会到今天还没得手呢?”

清照道:“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望大师见谅。”

老僧端坐道:“老衲对玉儿怎么会有非分之想?”

清照冲李昊笑道:“只有你这个花和尚才会。”

老僧继续道:“就是能见她一面,讲几句话,也会令老衲心满意足好几年。”

清照很感动,目光斜视李昊。

热李昊却以情场老手自居道:“大师,对女人要用身心去爱她,而不是去尊敬她,光敬不爱最后就会离你而去。”

苦翼听得一愣一愣的,喃喃地道:“竟会这样!难道玉儿是故意离老衲而去,另有所爱吗?”

清照见苦翼皱眉,一副伤心的样子,便想安慰他几句。

哪知苦翼毅然地摇头道:“玉儿对老衲山盟海誓,怎么会违约?”

李昊苦笑,想说又不忍心,内心道:“女人多数都会说很美丽的谎言。”

苦翼痛苦地道:“等老衲功成之后,再第三次去和她相会之时,玉儿已不知去向了。”

清照惊道:“她死了?!”

苦翼道:“什么也没有留下,连半片纸都没有,仿佛就从世上消失了一样。”

李昊沉思很久,问道:“大师最后一次去时,玉儿年龄是?”

苦翼不加思索脱口而出,显然已烂记心中,说道:“老僧二十九岁,玉儿那时二十八岁了。”

李昊心里顿时明白了,老女不嫁,呼天抢地。老和尚又不能娶她,她自然是嫁人了。但为了不伤苦翼傻小子的心,玉儿自然不会留下半分痕迹。”

苦翼道:“老衲要不是向玉儿发过誓,要在她面前表演玄清绝学。怎么会在三十岁时练成各种玄清绝技,恐怕至今还是个无名之徒,而这一切全是为了玉儿……可她却……”

李昊对绝技什么的不感兴趣,问道:“玉儿的家人还在吗?”

苦翼道:“父母已亡,只有她两个兄弟还在。”

清照急忙道:“那你为什么不去问他们一声呢?”

苦翼冷声道:“玉儿家人为富不仁,老衲不喜欢和他们来往,要是他们肯借钱给我家,老衲也不会因穷入寺了。”

李昊暗道:“看来玉儿十有八九是被他的两个兄弟逼出家门了。”

苦翼道:“何况老僧是堂堂的玄清僧人,又怎么去问一个女子的下落?”

李昊摇头,老和尚太迂腐了,宁可等五十年,也不去问一声!

苦翼叹道:“昨天见性峰上,老衲一见紫霞姑娘,竟以为她是玉儿,所以失态,往事不断浮现……”

李昊大笑道:“我还以为大师你在暗恋紫霞呢!”

清照喝道:“李昊呀,你真荒唐!”

苦翼一惊,站起双手合十,非常恭敬的道:“原来是李大侠。”

李昊连忙还礼,客套了半天,两人才重新坐下。

苦翼却变得拘谨起来,沉默半天。

清照哼一声,都怪自己多嘴多舌,听不到这么精彩的故事了!

苦翼突然道:“老衲在殿门听李大侠讲,好像那个紫霞有什么消息转告老衲,希望能告诉我。”

李昊笑道:“那是……”

没等瞎说二字出口,李昊的心一揪。

苦翼苦苦相思五十多年,今夜又不辞劳苦追了这么半天,真是刻骨铭心,自己怎能再让他伤心痛苦呢!

苦翼已自言自语道:“紫霞竟跟玉儿长得一模一样,真是一个模子里铸出的两个钱币,难道紫霞是玉儿的女儿?”

苦翼想到这,喜上眉梢,眼角鱼尾纹展开,脸皮泛出红光。

清照道:“李昊呀,你快告诉大师。”

李昊苦笑,你让我告诉他什么?”

苦翼心道:“不管紫霞姑娘是玉儿的什么人,只要能见到玉儿就行了,佛祖快显灵,保佑老衲吧!\\\"

李昊见他们两人都盯着自己,便咳了一声,脑中飞转,几十条主意一闪而过,便道:“大师真是好福气!”

苦翼身子倾向李昊急切地道:“李大侠,她说什么?”

李昊道:“她说,三天后的晚上,在见性峰一线天见你。”

苦翼高兴的道:“真的吗?”

李昊道:“那还会有假吗?我猜那个紫霞姑娘要转告玉儿的消息给你。”

苦翼激动的双手直搓,说道:“好,好,好。等了三十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李昊心里叹道:“老和尚开心了,却苦了我喽,害得我又要赶一百多里路回恒山去,还要劝紫霞和你演戏。”

清照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笑得很开心。

苦翼突然一跳起,轻轻落在树尖上,随着枝条上下起伏。

苦翼向西眺望一眼,叫道:“不好,我的几个师兄弟追来了!”

李昊叹道:“又要逃命了,再跑一晚上,然后折回恒山,那不要了我的命!”

苦翼落在地上道:“李大侠,咱们赶紧向前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