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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县府衙,梅大人依着叶成瑜的吩咐,干脆利落的查了杜若他们被华神客栈和黑风寨联合绑架的案子。不查不要紧,这次开堂,简直是梅大人为官数年来最热闹的一次。

他查明的确是华神客栈的老板娘利用迷药迷昏了杜若一行人,然后又将人送到黑风寨。由黑风寨联系买家,意图将人售卖。此举不但涉及抢夺财产,更事关人口拐卖。而拐卖人口,自古以来就是重罪。本来是审不出来什么的,可是黑风寨里的二当家三当家和四当家竟起了内讧,反而把一切都招供了出来。

原来黑风寨创办之初,的确是劫富济贫,帮助那些深受家人坑害的妇女和孩子的。他们会打听过路人家的家庭情况,男主人是否会打骂妻儿老小,是否吃喝嫖赌。若真有这样的事情,黑风寨便会询问那些孩子和妇女是否愿意逃离。如果他们愿意,黑风寨就会帮他们伪造身份。

然后再寻找好的人家,把这些人送出去。而那些人家,有的是生不了孩子,有的是丧妻娶不到妻子的。一开始并没有多少人愿意相信黑风寨,直到黑风寨愿意给他们钱,给他们身份帮助他们逃离,他们才终于肯相信。

一来二去的,黑风寨的名声就打了出去。之前的官府对黑风寨这样的做法颇为不满,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才无法动手。且百姓们对于正义的黑风寨那是十分支持的,有了百姓的拥护,黑风寨很难被查到。直到后来,赵西风不愿再管着寨子里的事情,一度想浪迹天涯。

可那几个当家的却指着赵西风压制弟兄们,毕竟他们谁也没有能力支撑起来黑风寨。赵西风无法,只得同意继续留下来。不过他一年中有大半年是云游在外的,寨子里所有的事情也就交给了几个当家的。

自从黑风寨的大权到了二当家手中之后,一切就开始变得诡异起来。他们几人和华神客栈的老板娘勾结在一起,渐渐做起了不正经的勾当来。为了钱财,他们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而黑风寨也不再是正义的代名词,反倒是成了令人嗤之以鼻的地方。

他们不再是劫富济贫,反倒是见人就抢,管你是穷是富,都要刮下一层来。一开始他们还只是敢抢一些东西钱财,后来他们越来越大胆,竟然开始打起了买卖人口的主意。这种事情一开始就再难停下来,几人尝到了金钱的甜头,又怎么会放手呢?

每一年,只有赵西风回到寨子里的时候。他们才会稍微收敛一些。这一次是老板娘沁阳看杜若他们几人能卖上好价钱。所以才不顾赵西风在寨子里,擅自就这样做了。只是他们没想到,杜若他们竟然有能力逃脱。也没有想到,青叔竟然能找到救兵来。否则换了其他人家,只怕早已经被卖了换成钱了。

审理案子的时候,整个衙门内外都挤满了人。百姓们义愤填膺,和他们一起义愤填膺的,还有跪在堂上的被告人赵西风。如果不是梅大人把黑风寨的所作所为揭露出来,他甚至不敢相信这些事情都是他最信任的人做的。这些年来,他们一直秉承着当初的初心,想真正做一些好事。

可是没想到这一切早就脱离了他的掌控,这些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能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信任的那几个人。沁阳早就按捺不住了,她一直爱慕赵西风,自然不愿他这样看自己。

“西风大哥,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我们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沁阳踉跄着爬到了赵西风身边,早没有了之前的妖娆妩媚。可是赵西风却嫌恶的一把推开了她“为了我?你们做这样伤天害理,杀人越货的生意,竟然说是为了我?

难不成你们忘了当初的誓言吗?我当年救下你们的时候,可有贪图你们半分的钱财吗?”赵西风厉声质问,沁阳满脸悲伤,但是老二老三和老四却有些不服气。接着,赵西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又冲着沁阳说“不对,当初你们命都快没了,哪来的钱财。

可我也没有图你们的钱财,也不图你们的回报。只求你们能逃出命来,好好过日子啊。后来咱们的日子越来越好,怎么你们却又想起来为了我去杀人越货了?啊!你倒是说说啊,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们那被金钱蒙蔽的脏心!

还有你,当初你是被父母卖了几次的。好容易从那样的地方出来,为何不好好爱护自己?为何还要做这样人尽可夫的事情!他们几个,哪个你没睡过?你为了钱,为了让他们听你的,做了些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他的声音极大,带着信仰崩塌的痛苦,和满满的不可置信。他不知道当初结拜的兄弟,为何变成了这样的人。也不知道当初在底层污泥里挣扎着活命的人,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他不懂,也想不明白。

沁阳听到他的质问,瞳孔紧缩了一下。隐藏多年的秘密被当众揭穿,实在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接着她冷笑一声瘫软在地上“哈哈哈!你果然说出来了,你果然是嫌弃我脏啊!这么多年来,我不信你看不到我对你的心思。可是你却一直装作看不到,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嫌弃我的出身,你口口声声说不会瞧不起我,可为何不愿意接受我?

既然你不愿意接受我,那为何还要救我?为何还要对我好,还要让我改变自己的人生?你知不知道,只要进了脏污的地方,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干净了!我就是这样脏,是你,是你非要让我干净起来!可是你偏偏又只是嘴上说说,骨子里还是嫌弃我不吗?

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想让你多看我几眼啊!可是你呢,为了躲避我的示好,说什么想云游四方。干脆躲了出去,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没有那么可怕。若你真瞧不上我,我远远的离开也就是了,你何必做这样的事情羞辱我呢?

别以为我傻,我都知道。你之所以躲出去,不过是为了躲着我罢了。可笑,真是可笑,难不成我的爱慕有毒吗?稍微靠近就能把你毒死?可是你表面还偏偏对我那样好,好到我没有办法恨你。所有人都说我是压寨夫人,可是你却只说我是你的妹子。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讨厌自己。

反正我已经脏了,再也洗不干净了。不如再脏得彻底一些,你是个干净的。你行侠仗义,你劫富济贫。我只是想看看,若是你知道自己辛苦做出来的黑风寨,做的都是这样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会是什么表情?

怎么样?现在咱们一样脏了,我的身子不干净,你的手上也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这样的滋味儿,好受吗?现在咱们都一样了西风大哥,咱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了,你还会嫌弃我吗?”

众人只看到沁阳像疯癫了一样红着眼睛大喊,赵西风瞪大眼睛难以接受。不是啊,他不是这个意思啊。只是他自己都是一个难以赎罪的人,不想再拉扯另外一个人罢了。就像那晚老二强烈劝说他娶压寨夫人,那也不是他的本意,他不过是想看看老二到底卖什么关子。谁曾想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真的后悔莫及。

赵西风痛心的看着疯癫的沁阳“不是那样的沁阳,我从未嫌弃过你。是我自己配不上你,我自己罪孽深重,怎么配再拉上你的人生呢?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我以为这些年,我把你救出来,离开原来的地方。你已经忘记了当年的事情,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还是那样沉溺在过去中。对不起沁阳,我从未瞧不起你,也从未嫌弃过你。我真正瞧不起的是我自己,你不知道我从前做过什么,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从前的事情!”赵西风试图解释,可是沁阳却冷笑着看向他。

“呵呵,你劝我别沉溺在过去中,可是你自己呢?你又为何不能抛下过去呢?”此言一出,赵西风也愣住了。是啊,他一直劝沁阳放下过去,可是自己却从来没有一天丢下过去。他一直被过去折磨着,却从没想过别人也在被过去折磨。

不过梅大人已经不想再听他们在堂上的疯言疯语了,他只想赶紧了结这件事情。于是他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怒斥“好了,都给本官闭嘴!你们几个的罪孽,罄竹难书,本官限你们立刻招认出那些被你们拐卖的人口,将功赎罪!案子审结之后,再按照律法定罪!”

接着他笑盈盈的看了看一旁的杜若,似乎在询问自己做的怎么样。杜若点了点头,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等到从这些人口中问出了那些被拐卖的人的下落,再行处置。这样才能救出那些人,否则一旦直接判了他们死罪。他们破罐子破摔,那些无辜的人只怕再也不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