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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凤何以倾天下 > 第7章 哭吧,我不会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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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上次暝颜烈不小心得意忘形扯了尹仲希的衣袖,再后来尹仲希又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暝颜烈心底对尹仲希多了一丝亲昵。

近几十年来,北苍王室中历代君王都是专情之人,暝颜烈的父亲暝正康后宫中只要王后一人。王后诞下的子嗣并不多,生下暝颜烈后,北苍王怜爱王后,就没有再要子嗣;所以,暝颜烈是北苍最小的王子,上有一个哥哥暝天淳,一个姐姐暝枢宁。

暝天淳十岁那年拜师学艺离开王宫,鲜少回宫,暝颜烈对他兄长的印象不是很深,毕竟暝天淳在王宫的时候,他才不过两三岁,后来,见面少了,感情也就淡了些。

对于八岁的暝颜烈来说,突然而来的少年,渊博的见识,独有的轻狂,温和的眼神,温柔的声音,无一不给他孤独的生活带来生机,所以,暝颜烈基本接受了尹仲希的存在,如兄长、如伴读般的存在……

太傅的话,还是算了吧!

太嫩了!

然而,暝颜烈的想法却在之后的相处中慢慢改观……

比如——

近几天,暝颜烈每日下午都耗在吵书上,每当日暮落下,尹仲希都会适时的叫停,而暝颜烈习惯性的收手、放笔,抽起正抄着的那张字墨,侧头说道:“今天我的字有进步吧?”

讨好加炫耀的语气,在第三次暝颜烈如此得意的时候,尹仲希长叹一声,默然的挽袖、提笔、蘸墨、铺纸,转瞬的功夫,一份同样内容的字迹出来了。

而后的每一天,暝颜烈都抿着唇,默然的苦练书法。

再比如——

暝颜烈开始不再从古老的藏书阁找古籍查资料了,而是有意无意的试探尹仲希的话了。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真的假的?”抄书抄累了的时候,暝颜烈偶尔会抬头无意的聊两句。

“并非子虚乌有。”

“难道每一个梦境都是有征兆意义的吗?”暝颜烈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那倒也未必。”

“不知道有没有人从小就总做同一个梦?”

“呵呵,那就奇了,也不知道前世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今生梦里还惦记着……”尹仲希笑着开玩笑。

“前世?人可以梦到前世吗?”暝颜烈激动的追问。

尹仲希弹了弹暝颜烈的额头,敢开小差?脸色一正,道:“抄书!”

暝颜烈撇撇嘴,认命的继续抄书,看来今天只能问道这么多了。

之后,或是吃饭,或是抄书,或是下棋时,两人之间经常会出现类似的对白:

“你有没有听闻过像龟又像蛇的怪兽?”

“玄武就玄武,说什么像龟又像蛇呀。”

“玄武?什么东西啊?……”

“传说中镇守北方的一种神兽……颜烈,你问这干嘛?”

“没干嘛,就问问,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懂的吗?我总得验证验证一下吧?”

“……”

又一天。

“能骑在神兽身上,做玄武的主人的,是什么人啊?”好学的孩子又问。

“玄武式神吧。”

“很厉害的人吗?”

“传说中的式神,我怎么会知道?……颜烈,你的未来的北苍王,总问这样不切实际的问题不好吧?”

“……”哼,不说拉倒!

像这样的对白,几乎每天都发生很多次,问的人似乎无心,答的人仿佛也无意,总之对白就这么进行下去了。

没有称呼的开场白,暝颜颜最近经常这样突然开口。怎么说呢,叫‘太傅’吧,他不情愿;叫‘仲希’吧,某人有意见;所以综合起来,反正这合墨斋就他们俩,称呼这种东西,那是外人才需要的玩意……

好吧,暝颜烈承认,几天的相处,外加有意无意的试探,他发现尹仲希懂得确实很多,从琴棋书画到政治军事,从杂谈轶事到天文地理,至今还发现没有尹仲希说不上的。

还有一件让暝颜烈十分不解的事是——

大半个月过去了,尹仲希让暝颜烈做的事,除了抄抄书、练练字,就是下下棋,顶多扔给他几本书,让他自己看,再来就没有别的了!

十几天下来,暝颜烈一手蝇头小楷倒是有模有样,大有名家的笔锋;棋艺也进步不少。当然这都是暝颜烈自我感觉到的进步,更多无形中、潜意识习惯的改变,暝颜烈当时并没有注意到。

比如,十几本书抄下来,暝颜烈的知识范围广博了很多。

再比如,暴躁的性子沉稳、耐心不少……

其实很多都在一点点的变化,就像——

照理说,来了个这么过蒙混骗人的‘老师’,暝颜烈该鄙视嘲笑的;可是,暝颜烈的眼中却充满了探究和审度。

就这般,大半个月过去了,没有人提及那个约定,合墨斋中,一个大孩子陪着一个小孩子念书。暝颜烈享受着有人陪的快乐,尹仲希尽守本分教导。

然而,接下来的一件事,却打乱了俩人和谐平静的生活。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清风转暖,煞是惬意。

尹仲希闲暇之余,信手抚琴一曲。

暝颜烈听了,惊为天籁,当即就要尹仲希教他。暝颜烈贵为王子,什么样的琴曲音色没听过?但却没有一个人奏出的琴声能如尹仲希这般温雅清润,让人心胸开阔。

尹仲希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无心的一曲,能让暝颜烈如此兴奋,细想一下,王宫之中,虽是歌舞音律繁盛,但除却靡靡之音,恐怕也就没什么了吧。

然而,古人云:玩物丧志。

乐为其最,往往令人痴迷沉醉。

尹仲希并不希望让暝颜烈过早的将精力集中在音律上,所以摇头拒绝。哪知暝颜烈竟耍起了孩子的性子,死皮赖脸了!

“仲希……小希……你就教嘛……”

尹仲希听了,当即全身布满鸡皮疙瘩,身子也不受控制的抖了抖,现在的小孩,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啊!正要开口拒绝,不料这时,一个沉重威严的声音响起——

“颜烈,你这是做什么?”

尹仲希猛然抬头,瞥见来人,立即俯身跪下磕头:“微臣尹仲希恭迎陛下。”

暝颜烈闻声也是一惊,脸色骤然严肃,低着头道:“儿臣见过父王。”

暝正康方靠近合墨斋,就听到一阵如清涧流水般宁静的琴声,心情不禁舒畅,怎知一踏进合墨斋,就见到暝颜烈侬声娇作的样子,真真是丢尽了王室的脸面!

“都起来吧。”暝正康一脸不悦。

尹仲希起身,眼观鼻,鼻观心。暝颜烈颤巍巍的低着头,十足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模样。

暝正康见气氛僵凝,于是稍稍放软声调,问道:“近日如何?”

“微臣正教太子下棋,修身正性……”

“儿臣很用心的学习用人行兵之道……”

齐声齐调,却是风牛马不相及,两人说完都全身冷汗。或惊讶、或愤怒地看向对方,无声地交流——

“谁让你多嘴的??”满目怒气。

“陛下不是问我吗??”一脸无辜。

一个对视,尹仲希问心无愧;暝颜烈却在心底都为自己默哀起来,拜尹仲希所赐,这下他完了!!

暝正康听了两人的回答脸色都青了,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登时又凝固几分,冷哼一声,暝正康愤怒的坐了下来。

“修身正性乃是入学之基本,尹太傅辛苦了。”暝正康和声道。

“能为陛下效劳是微臣的荣幸,口上之才,说不上辛苦。”尹仲希躬身说道。

暝正康也不多言,转头看向暝颜烈,目光却是厉色几分,说道:“功课尚未开始,那便算了……”

暝颜烈心中暗松口气,父王不追究,基本算是过关了……这个念头,暝颜烈还犹在萌芽中,就被暝正康接下来的话连根扼杀。

“……武功总没疏松吧?……”

暝颜烈硬着头皮道:“儿臣每日勤修,未曾落下。”这句,真真切切是实话。

“嗯,让父王看看吧。”石凳上,暝正康坐得威严。

“儿臣遵命。”

暝颜烈双足并拢,提气起势,一套拳脚功夫施展开来。

一旁的尹仲希放眼过去,一招一式,霍霍生威,有板有眼,气势十足,一出拳,一扫腿,皆隐隐有气劲透空。果然龙生龙凤生凤,看不出来这小太子还有这份功力!

当然,这只是一介书生尹仲希的眼光。

暝正康看着院中卖力施展的孩子,。目光平静。

突然,暝正康信手拈起手边摆放的棋子,手指一弹,一颗亮白的棋子直直的打向暝颜烈。

“手抬高点……”

暝颜烈右手抬高半分,堪堪躲过那枚棋子。

“腰挺直……”接着又是一枚白子。

“手腕用力……”还是一枚白子。

……

“腿站稳……”一枚黑子,暝颜烈脚下一个趔趄。

“出拳不够快……”黑子一闪,暝颜烈手臂一滞。

“太慢了……”又是一声闷哼。

“中午没吃饭吗?……”正中腹部。

“才多久,就累成这样,内功都修到哪去了……”这下黑子是直奔胸口……

看着不远处一身大汗、急于奔波闪避的人影,再看看石桌旁沉静的王上,最后目光又转到那一颗颗逼向暝颜烈的黑色棋子,尹仲希即便再不通武功,渐渐也发觉不对劲了。

眼看又是一枚黑子射出,迷茫中仿佛看出一点去向,尹仲希心底一惊,这个位置若是被击中……

不经犹豫,那一刻,尹仲希几步快奔,将暝颜烈挡住身后。

平日里拈在手中的东西,尹仲希知道,那盒暖玉棋子是用上好的暖玉打磨而成。

上好的白玉和黑玉啊!果然是货真价实,没有掺半分假!!

腰上传来尖锐火辣的那一瞬,尹仲希从来没有那么后悔过,后悔当初因为一时爱上那入手的温暖而选用了那盒棋子……早知道就选木制的。(\\u003d_\\u003d有木制的棋子吗?应该有吧?象棋就有……)

躬身作揖,温文有礼,尹仲希道:“陛下息怒,太子殿下刚才所言,并无欺瞒,还望陛下莫要怪罪。陛下若是要责罚,错在微臣……”

“微臣年少,才疏学浅,言传之学,实在有限,故而微臣希望能以身作则,于无形中教导太子,是以,只在平日言行中让太子殿下领悟用人之道,在下棋落子中实践行兵攻心之谋。太子殿下天资聪颖能轻易道出深意,足以证明太子的用心治学……”

“哈哈……好一番以身作则,尹太傅育人有方,是朕狭隘了……哈哈……”暝正康大笑,暗赞尹家书香世家,口上功夫果真不同凡响,更兼那傲骨,简直是和尹贤川如出一辙。

所谓君威难测,说的便是这样吧!尹仲希不会无知到以为眼前的人信了他刚才的那番言辞,但至少,算是帮上了那小太子吧?!

暝正康自那日朝殿来,第二次打量眼前青衫儒雅之人,尹家出大儒,却从不授课于王子,这次若非自己乘尹贤川告病假,直接在金殿上下旨给尹仲希,恐怕他还套不到尹家的子孙为太傅吧!

暗自庆幸一把,威严的康王抬眸看向一脸委屈的暝颜烈道:“看在尹太傅的面子上,这次就不罚了。颜烈,还不多谢尹太傅!”

暝颜烈暗地里撇了撇嘴,这叫不罚了?都罚完了好不好!

认命地,暝颜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恭敬地弯腰作揖:“多谢太傅。”

尹仲希微微一笑,抬手虚扶,算是受了这一礼,天晓得他心底有多憋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将‘表里不一’表达的这么生动呢!

之后,暝正康有随口询问了一些问题,尹仲希都一一巧妙的回禀,华丽的将暝正康送走了……

末了,暝颜烈气闷的嘟哝,都是一个意思,为什么由尹仲希说出来,父王就深信不疑?

贴身的距离,尹仲希哪会听不到,却只是摇头笑了笑,陛下不是不信你,而是不想让你看出他信你……

那天夜里,合墨斋内传出一阵阵诡异的‘哎呦’声。

房内,暝颜烈趴在床上,尹仲希一手倒药酒,一手放柔力道帮暝颜烈涂抹按摩,看着那青紫的瘀痕,又感到自己腰上传来的阵阵锥心的痛,尹仲希心道陛下当真狠心,下手也太狠了……

暝颜烈把头闷在枕头里,享受着尹仲希的细心。说实在的,父王的力道掌握的很好,打中的那一瞬,特别的疼;但过了一阵子后,其实并不是很疼。

但显然尹仲希不是这么认为的,他以为那个倔强的小太子正躲在枕头下伤心忍痛呢……

“我知道你很疼,想叫就叫,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不会笑你的……”

那一刻,暝颜烈不知怎么,突然觉得特别的委屈,就连身上的伤也开始锐痛起来,很久以后他仍然记得,他把头从枕头上抬起来转后看向尹仲希,不屑的说:“切!~你以为本太子和尹太傅一样,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啊,才不痛呢……”

但是,接下来,一声尖锐的痛吟声响彻了合墨斋的上空。

“该死的尹仲希,你都是这么虐待学生的吗??手放轻点啊……”接着又是一声‘哎呦’声……

事情的第二天早上,暝颜烈意外的竟然收到父王送来的驱伤止痛的膏药,同时也惊讶的发现一向早起的尹仲希还没起床。

其实吧,也不能怪暝颜烈疏忽,毕竟棋子打在他身上,除了当时片刻尖锐的疼,之后就没什么了。怪只怪尹仲希替暝颜烈挡棋子时,康王陛下一惊之下,忘了把握力道、撤去劲力……

而且,尹仲希昨晚也没觉得伤处有多痛,但一个晚上睡完,情况就不一样了,那腰感觉就跟断了似的,一动就钻心的疼!

尹仲希为此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暝颜烈为此深感抱歉……

距离,无形中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