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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士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这凳子要是砸实了,高衙内的脑袋非被开瓢不可。

“贼厮鸟!”高衙内暴跳如雷,弯下腰要拎凳子,被八斤儿和黑鳖拉住,气得他拿脚乱踢。

高五、高六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捋着袖子就往前凑。

“你俩凑什么热闹?把你们家衙内拉一边去。”张士勋瞪他们一眼,把范迷糊拉到一旁,道:“你怎么这么傻,不想和他一起喝酒,扭头走就是了,为什么把你师父私下闲话说出来,这不是替你师父招祸吗?”

“俺姓范的不怕他。”范迷糊跳着脚嚷道。

这厮纯粹就是缺心眼的货。

张士勋拉他离开酒摊。

范迷糊本是练摔跤的,仗着力气大,想要挣脱开,没料到挣几挣愣是没挣开。

张士勋强拉硬拽把他弄到一边去。

“黑鳖,快把你的朋友送回去。”张士勋回头对跟过来的黑鳖道。

黑鳖答应着,上前好一番劝,好歹把范迷糊劝走。

高衙内还在那里跳着脚大骂,小关索李宝和范迷糊的祖宗八代都被他骂了无数遍。

见张士勋转回来,高衙内更加来劲,命令两个承局:“高五、高六,你们两个去多叫些人过来,随我一起去把他们角抵社拆了……哼!我要让他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俺……俺们这便去,可是衙内,叫多少人过来?”高五问高衙内。

“能叫多少便叫多少。”高衙内暴躁地道。

“七八个够不够?”

“你在逗我是不是?”高衙内一听,上去就是一脚:“小关索那个角抵社少说也有几十来号人,叫七八个人过去,纯粹是找揍……多叫几个,一百来号人吧,都带上棍棒……娘个脚!不拆了他们角抵社,爷爷咽不下这口气。”

张士勋走上前,劝道:“衙内,范迷糊已经走了,你就别在这里怄气了,不就是说两句浑话吗?犯不着动这么大气。”

“不行,我高承宗活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样的腌臜气,一个玩相扑的竟敢指着鼻子骂我不是好东西,孰可忍是不可忍。”

张士勋哈哈大笑,“衙内,这句话说错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没说错,你才错了,只有熟人才可以忍。”高衙内强词夺理,见高五、高六还在那里站着,气不打一处来,上去连踢带打:“当我的话是放屁么,怎么还在这里竖着?快去唤人!”

“等等!”张士勋叫住两人,道:“高五、高六,你们别听衙内的,去那边找位置坐下喝酒吧,衙内还要接着喝酒。”

高衙内一听,瞪着眼道:“我啥时候说还要接着喝酒了?”

“你没说,是我说的。”张士勋把他拉到酒桌前,指着凳子道:“衙内坐吧,和一个浑人大吵大闹,还不够丢人钱呢。”

劝了半天,高衙内才算消停下来。

一连数天,牡丹棚内都聚集一两百的天武军军汉。

只要有人喝倒彩,就被揍得满头包,然后被丢出牡丹棚。

王黼虽然贵为宰执,朝堂争斗中是强手,但是,想在勾栏瓦舍中与一帮军汉斗法,还真不够看的。

范迷糊挺讲信用的,第二天就一瘸一拐地来了。

“腿怎么了?”张士勋把他让进院子里坐下。

“师父打的。”

“你师父知道了?”

范迷糊脸一红:“嗯!俺师父当天晚上就知道了,把俺一顿好打。”

“呵呵!”

“大官人交代的事情,俺搞清楚了,那个姓王的正是王黼的管事。”

“果然不出所料。”张士勋满意地点点头,掏出一块银子递给他:“兄弟,你手头紧,这块银子拿着用吧。”

“这如何使得?”范迷糊连连摆手,“您已经给过我银子了,不能再要了。”

张士勋把银子往他手里一塞,道:“让你拿就只管拿,以后遇到难处还来找我。”

“多谢大官人。”范迷糊推脱不过,只得收下。

送他出来的时候,张士勋拉着他的手道:“范兄弟,那伙人不是好人,以后千万不要和他们打交道了,更不要跟他们关搏。”

“俺晓得了,以后再不跟他们来往了。”

第五天,王闳孚亲自带着一大帮喽啰到了牡丹棚。

他这次是有备而来,带来的那些喽啰个个膀大腰圆,敞胸露怀,做凶神恶煞状。

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高衙内正和张士勋坐在门内喝酒,见到王闳孚,便嬉皮笑脸地问:“原来是胡孙啊,那阵妖风把你刮来了?”

王闳孚不看他,踮着脚往场内探头探脑,“听说牡丹棚最近有个猪妖作怪,便过来看看。”

高衙内笑嘻嘻地说道:“别看了,不知打哪来了一帮贼配军,见谁不顺眼便揍一顿,吓得我都不敢往里面进,只好躲在门口喝闷酒。”

“衙内,别装了,这些人是你派来的。”

高衙内道:“胡孙,你说这话啥意思,好像我高承宗天天闲着没事,专门搞鬼似的。”

“高衙内,咱们都是明白人,我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吧,孙三四的场子我砸定了。”

“王胡孙,你越来越不长进了,她一个女人家,你和她叫什么劲儿?”

“她和家父有嫌隙,家父不想让她在牡丹棚再做下去。”

“不对啊!”高衙内一脸惊讶:“你爹爹是当朝宰执,怎么会和一个唱曲的小女子有嫌隙?”

王胡孙顿时语塞。

“噢!我明白了,王相要在牡丹棚立场子,嫌孙三四碍了他的事,于是就和她杠上了……我就纳闷了,你爹爹好好的宰相不做,却要来牡丹棚唱曲,这是要改行么?没听说王相会唱曲啊?”

“放屁!我爹爹才不会……你少胡搅蛮缠,赶快把场内的这些贼配军弄走。”王胡孙知道他在和自己歪缠,不上他当。

高衙内眨巴一下眼,故作不解:“你怎么确定这些贼配军听我的?”

王闳孚冷哼一声,道:“别以为你做得隐蔽,我已经都打听清楚了,这些贼配军都是天武右厢第一军的,哼哼!要不是你这个第一军的都虞候唆使,他们会天天花钱来这里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