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池梨梨没忘记自己的限定人设。
她把骂人的话咽回肚子里，乖巧道：“谢谢哥哥的提醒，以后我会一定多多注意自己的言辞。”
在没有做错事的情况下，小姑娘难得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沈京衡却看得不怎么舒心。
他从池梨梨那张只会假笑的脸上移开视线，走到桌旁， 睨着放在托盘上的试卷，问道：“这是什么。”
池梨梨扭头一看，解释道：“哦，老叔不是说，从今天开始，你要全面接管我的教育工作吗。喏，你的教育支线的第一个任务——给我的试卷签字。”
见他对数学试卷的兴趣好像比鸡汤更大，池梨梨也没有强行要求他喝，一把扯起卷子，递给他。
可沈京衡没有接过来，而是就着她的姿势，先扫了一眼卷面。
首先映入眼帘的当然是试卷右上角的分数。
红艳艳的一个“6”。
嗯。
确实很6。
沈京衡掀起眼帘，淡淡地睨了一眼池梨梨。
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池梨梨：“……”
她读懂了沈京衡的这个眼神，意思是：脑子不用不如趁早捐了。
池梨梨坚决不接受这个眼神侮辱。
她一点也没觉得考6分有多丢脸，腰挺得笔直，理直气壮道：“干嘛这样看我，我这次是失误了，平时我不是这水平。”
沈京衡倒不是在意池梨梨的成绩。
他知道，大多时候，她看起来都和那些成天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没区别，但实际上，她早就学会了对自己的行为和未来负责，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数学一塌糊涂是事实，可她的其他科目成绩都还不错也是事实。
至于回回排名倒数，是因为她每次考试都大迟到。
而且，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在画画这件事上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也早就通过了国内最高的艺术殿堂——中央艺术学院的校考。
然而也正是因为沈京衡从来没在意过池梨梨的成绩，才会在看见这红艳艳的“6”分的时候是这种反应。
小公主今天倒是让他开了一回眼界。
沈京衡被她反驳的话勾出了几分兴趣，反问道：“平时是什么水平，十二分吗。”
“……”
如果不是还尚存一丝战斗意识，池梨梨差点就让“你怎么知道”这句话脱口而出了。
不就是给试卷签个字而已，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呢！
这下池梨梨有点乖巧不下去了。
“啪”的一声，她把试卷拍在桌上，恼羞成怒道：“你的数学难道有很好吗！”
沈京衡：“嗯。”
“……”
池梨梨又忘记带脑子吵架了。
沈京衡岂止是数学好，他就没有哪门学科不好。
只不过池梨梨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因为有沈京衡，她也不会拥有一个毫无学习压力的童年了。
当年沈京衡被池梨梨捡回家后，池寒兰帮他转学去了一所新学校。
本以为他会是个吊车尾，结果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连跳三级，一年后直接考上了全国最高学府。
而同时期的池梨梨呢，在全班99%的人数学考了满分的情况下，她这个1%只考了59分。
池寒兰果断放弃了让女儿接管公司的想法，也是这个时候动了要培养沈京衡的心思，开始慢慢教他一些生意上的事。
过程中，池寒兰意外发现，很多时候，沈京衡提出的想法都比公司里很多元老级的管理层更为大胆和老练，也经常一针见血指出公司的经营问题。
虽然做生意讲究天赋，但有很多东西绝对不是可以无师自通的，除非从小耳濡目染。
那是池寒兰第一次怀疑沈京衡的身份。
尽管她早在同意池梨梨养他的当天晚上，就派人调查过他的背景，但谨慎起见，她又查了一次。
然而重新调查的结果和之前一模一样——极其普通的单亲家庭，从小和母亲一起生活，除此之外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好在池寒兰不是一个疑心病很重的人，更何况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从那以后，她没有再提过调查沈京衡身份的事，依然把他当成自己人培养，直到去世。
这些事池梨梨以前不知道，以后更不会知道。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可以这么多年还一直保持着小时候的傻乎劲儿。
比如此刻，还在一心想着要如何讨回自己的尊严。
沈京衡成绩比她好的事实就摆在眼前，池梨梨无法反驳，又开始耍赖了。
她大胆开麦道：“数学学得好有什么用，难道我的数学考了满分，我的人生就也是满分吗？”
比起刚才的逆来顺受，现在这副张牙舞爪、伶牙俐齿的模样才是真正的她。
沈京衡眉头舒展，鼻腔里哼出一丝笑，姑且信了她的这套歪理邪说：“行，那祝你下次考试可以正常发挥，考出十二分的好成绩。”
“……”
怎么听这话的意思，好像还在指望她的数学有进步呢？
为了让沈京衡彻底认清形势，放弃幻想，池梨梨决定先把丑话说在前面。
她直言不讳道：“反正你千万别对我的数学成绩抱有太高期望，也别有太多要求，这样对你、对我都好。要是你把我逼急了的话，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啊！”
沈京衡“嗯”了一声：“除了数学题。”
“………………”
池梨梨的自尊心被狠狠伤到了。
她的小脾气也上来了，左手叉腰，右手食指戳着沈京衡的胸口，一连串的质问像炮弹一样，噼里啪啦地开始轰炸：“你以为你这样很幽默吗？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刺激到我吗，你以为我不想好好学数学吗，你以为……”
池梨梨说得很有气势，也很有节奏感。
问一个问题，她就戳一下沈京衡的胸口，再朝他迈近一小步，有那么一点步步相逼的味道。
被这样没大没小地对待，沈京衡也不恼。
他唇角微勾，懒洋洋地低着头，任由池梨梨对自己动手动脚，她逼近一步，他就不紧不慢地后退一步。
最后，就这样一路退到了落地窗前。
池梨梨不知道沈京衡有没有感觉，反正她的手指已经戳痛了，嘴巴也说干了。
她打算收手了，总结性发言道：“行了，我今天就说这么多，你自己好好反思反思吧。”
说完，池梨梨朝书桌走去，打算喝口鸡汤润润嗓子。
谁知道没走几步，她的左脚一不小心绊了一下右脚，接着整个人朝地上直直地栽了下去。
池梨梨倒抽一口冷气。
在和大地即将亲密接触的前一秒，她唯一来得及做的事就是闭上眼睛，做好迎接来自地板的暴击的准备。
然而一秒钟过去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池梨梨：“？”
她一阵疑惑，试探性地睁开眼。
三秒后。
池梨梨选择重新紧闭双眼。
因为她好像，摔在了，沈京衡的身上。
池梨梨试图逃避现实。
可惜沈京衡没给她这个机会。
这个时候，他才认同池梨梨刚才的话，清冷的嗓音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若有所思地感慨道：“看来把你逼急了，确实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