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那你想知道我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吗。
池梨梨没想到沈京衡会这么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微微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实说，她当然想知道，而且是想得都快发疯了。毕竟算起来，从露营到现在，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长达两个月之久。
只要她现在点点头，就可以把这根刺从她的心上彻底拔掉。
她不用再时时刻刻都记挂着它，也不用再偶尔被这根刺刺痛了。
可是，就在池梨梨离正确答案只有一步之遥的此刻，她突然有点退缩了，不敢再向前。
她害怕，害怕这个答案就像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一旦她选择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经过一番艰难的权衡和挣扎纠结，池梨梨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难得机会，声音有些蔫儿，回道：“暂时还不想知道。”
闻言，沈京衡的眼底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意外。
不过他也没有再劝池梨梨想清楚之类的，点了点头，接受了她的选择，淡声道：“这个问题一直有效。等你什么时候想知道了，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和上一道难题比起来，这个话题被衬托得很轻松。
池梨梨表情一松，声音又恢复了元气，回答得毫不犹豫：“好！”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从早市走回到了花卉市场的门口。
不同于婆婆妈妈之类的家庭主妇居多的早市，来逛花市的人年纪普遍偏年轻。除了进货的商户，基本上都是二三十岁左右的青年，而其中又是女性居多。
一路上，都是漂亮的女生怀里抱着漂亮的花束，脸上洋溢着漂亮的笑容。
池梨梨看得有点心痒痒。
于是她没有急着和沈京衡去停车场，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说道：“哥哥，我们顺便买点鲜花回去吧。”
本来沈京衡已经朝停车场走了。
一听这话，他脚步一顿，没说什么，很干脆地换了一个方向，陪小姑娘去花卉市场。
池梨梨不是那种有插花雅兴的文艺少女，但她是个颜控。不管是有生命还是没有生命的，她都会被ta的颜值吸引。
所以，一走进花市，她就迷失了方向，各个花店门口摆放着不同种类的鲜花，看得她眼花缭乱，买花的手也根本停不下来。
短短二十分钟，他们连花市的大门还没有真正进入，她就已经在门口的几家花店里买了一束芍药，一束粉牡丹，一束洋桔梗，多得两只手臂快抱不下了。
其中还不包括沈京衡帮她分担的一盆满天星和一盆铃兰花。
沈京衡也习惯了她这种大手笔的作风。
懂得知足的小姑娘在吃和玩这些方面却不太节制。每一次遇见好吃的或是好看的，她都恨不得把看上的东西一次性全买下来，仿佛下一次再来，这些东西就会没了似的。
好在今天池梨梨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最后买了一束郁金香后，她终于决定收手了，扭头对沈京衡说：“今天就先这样吧。”
沈京衡垂眸扫了一眼她的战果，挑眉曼声道：“‘吧’？”
池梨梨：“……”
这个语气词听起来的确有那么几分还没有买够的意思。
池梨梨知道沈京衡这是在点她呢，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于是强词夺理道：“哎呀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看见这么多漂亮的花，我怎么狠得下心不把它们全部带回家啊。”
小姑娘总有她的道理，沈京衡也不打算和她讲道理，反正负责给她拎东西就行。
不料走了没两步，池梨梨又改变了“不再买花”的主意。
不远处，一个年迈的老婆婆坐在花市门外的榕树下，面前摆了一只小小的竹篮。篮子里垫了一层蓝色的棉布，上面摆着用棉线穿在一起的黄桷兰和茉莉花。
池梨梨一阵惊喜。
小时候她每次和妈妈出门，妈妈都会买一串黄桷兰，挂在她的衣服扣子上，清幽的花香可以持续好几天。
可是，自从池寒兰去世以后，池梨梨好像很久再没见过这种提着篮子买的了。
她没想到今天居然能遇见，想也没想，直接把手里的花束先暂时托管给了沈京衡的怀里，而后匆匆丢下一句“哥哥我去买几串茉莉花手环”，便撑着新买的遮阳伞，独自朝榕树下跑去。
然而就在池梨梨快要跑到榕树下的时候，她的脚步忽地一顿。
在她前面，一个手臂全是纹身的年轻人叼着一根烟，从花市里走了出来，大概是嫌老奶奶的篮子挡了他的路，一脚踢飞了篮子。
花篮前的老婆婆正在专心地用针把一颗颗的茉莉花穿在棉线上，被这飞来横祸吓了一跳。
回过神后，她赶紧停下手里的活，趴在地上去捡散落一地的花，生怕被踩坏，嘴里还在指责道：“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把我的花全都弄烂了，我还卖什么！”
抽烟男丝毫却没有反省的意思，反倒嫌老婆婆烦，一脚把竹篮踢得更远了：“你这个死老太婆，占道做生意还有理了啊。信不信老子……”
话没说完，抽烟男的脚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疼得他弯腰捂住痛处。
抬头一看。
只见他的面前站着一个长相稚气的小姑娘。
她收回用来打他的遮阳伞，嗓音清脆，正气凛然道：“脚是用来走路的，不是用来乱踢别人的东西。要是你管不好，我不介意帮你打断。”
虽然池梨梨动不动就和沈京衡闹脾气，但其实她的脾气算得上是好的了，很少真正的生气，也不像沈京衡有那么多一碰就是死路一条的雷区。
但在这个世界上，她有三件事最不能忍。
老人被欺负、小动物被虐待以及未成年被霸凌。
抽烟男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教训了，恼羞成怒，骂了句三字经，气势汹汹地朝她走去。
可脚步刚一动，他隐约察觉好像有人一直在看他，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寒意。
抽烟男觉得不太对劲，暂时停下脚步，环顾了一下四周。
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
强烈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却比不上他那双黑眸，无波无澜的视线一看过来，就让人心生惶恐。
抽烟男莫名打了个寒颤，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很识趣，没有再硬刚，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算了，就当老子倒霉，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说完便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抽烟男落荒而逃的背影，池梨梨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这些社会败类真是欠收拾。
池梨梨跑了几步，捡起被踢远的竹篮和散落在地上的花，一起还给了老婆婆。
“谢谢你啊，小姑娘。”老婆婆冲她感激一笑，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现在这些人啊，不知道火气怎么这么大，一个不顺心就拿别人出气。”
“就是！”池梨梨同仇敌忾，而后关心道，“那您还要接着卖吗？”
老婆婆重新往榕树下走去，回道：“我看看还有没有好的花。要是有的话，就再卖卖。”
盛夏的气温从清晨就开始不断向上攀升，
花市门口也没有什么可以躲阴凉的地儿，过不了多久，等到太阳再升高一点，这棵树也无法挡住全部的阳光。
要是在这样的大太阳底下坐到中午，老婆婆可能会中暑。
为了让老婆婆早点收摊，池梨梨很干脆，说道：“那你的这些花我全要了，您算算总共多少钱。”
她知道，这种好意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她只帮得了老婆婆一时，不可能每天都来全包了老婆婆的花。
可是，如果连这一时她都不帮的话，那她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为老婆婆做的了。
老婆婆一听这话，“嗐”了一声：“也没几朵好的了，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全拿去吧，不收你钱。”
“这怎么行。”池梨梨当然不可能免费收下这些花。
“怎么不行，就当是谢谢你刚才帮我了。”老婆婆没给池梨梨拒绝的机会，从兜里翻出一块新的棉布，把剩下的几串茉莉和黄桷兰包好，递给了她，“来，拿着吧。”
尽管如此，池梨梨依然没打消付钱的念头。
只不过她记得刚才篮子前没有放二维码的牌子，心想老婆婆应该是不用智能手机。
好在她兜里还有一点现金。
于是接过花的时候，趁老婆婆一个没注意，池梨梨一把将兜里的钱全塞进了老婆婆的包里，而后拔腿就跑，生怕老婆婆追上来，把钱还给她。
站在不远处等池梨梨的沈京衡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跑到沈京衡的面前后，池梨梨也没和他多提刚才的事，从他的手里接过了花，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老婆婆已经收拾了好东西，一瘸一拐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见这一幕，池梨梨一愣， 心揪了起来。
她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忍不住拜托沈京衡道：“哥哥，我们可以送婆婆回去吗？”
沈京衡从老婆婆的身上收回视线，反问道：“你确定要送她回去吗。”
“啊？”池梨梨一脸疑惑。
这还有什么好不确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