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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绍将目光移至彩蝶身上,不解到底是何时换的人,为何彩蝶对他信中的内容知之甚详。且他当初送过去的首饰,也皆戴在彩蝶的身上?

杜绍的这些疑问,很快卫菽瑶便给了他答案:

“起先阿姐转信和礼物倒还算及时,可几次之后阿姐就总拖着不将信给我,我只以为阿姐是嫌麻烦,便想着送些东西讨好她。奈何当时我身边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只得忍痛割爱,将杜公子赠我的那些首饰,分几次转赠给了阿姐。可我那时却不知,原来阿姐不是嫌麻烦才拖着信不给我,而是她偷拆了我和杜公子往来的每一封信笺,然后又仿冒字迹删删改改,使事情朝着对她有利的方向进展,然后以我的身份偷偷去见了杜公子!”

后面这些是卫菽瑶自己想通的,毕竟除了这个已没有其它的可能。

卫文氏听得气愤,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到底卫菽瑶是她真正的亲孙女,与彩蝶这个半道改随卫姓的孙女还不一样。再说卫菽瑶打小在她膝下长大,彩蝶却是长大后才认回的,还是有分出个远近亲疏来的。

卫萍妄图从自己女儿那儿寻求不一样的答案,然而彩蝶却始终低垂着头,对卫菽瑶的话不予反驳。

便是默认了。

卫萍仍是不肯信,自己从这些话里找出破绽来,质问卫菽瑶:“你说你与杜公子见过面,那彩蝶冒充你时他为何却认不出?”

这是卫菽瑶也有些想不通的一点,明明那日她对杜绍印象颇深,为何杜绍却对她毫无记忆,任由着彩蝶冒充。还是说他一早就察觉了,却更看中彩蝶?

卫菽瑶不解之际,一直在旁吃瓜看戏的卫菽晚却蓦然开了口:“这其实很简单,因为杜公子见四妹妹之时,他吃了酒正值半醉半醒之间。加之又被酒肆里的打手打得眼冒金星,事后自然难以记得救他之人是圆是扁,是长是短。加之彩蝶阿姐戴着杜公子所赠的那些首饰,自然而然就将她认作是四妹妹了。”

卫菽瑶和孟氏骤然解疑,可杜绍的脸色却涨得通红,像是熟透了的果子。卫三娘子讲述事情经过时,是一点点他的脸面也未顾及。

“彩蝶!”卫文氏将拐猛地往地上一杵,怒火中烧。

眼见连平日最向着自己这边的母亲也急眼了,卫萍也心惊胆颤起来,小声提醒:“彩蝶……快向你祖母解释解释啊?”

彩蝶哪里还有话可解释,不过输棋不能输架势,她咬牙切齿的将头抬起,拿出往日在乡野田间同人耍泼的架势来,反问卫菽瑶:

“四妹妹,你给我这只血玉镯子时是如何说的,可还记得?”说这话时,她还将手上的镯子晃了晃,似要唤起卫菽瑶的记忆。

卫菽瑶没答,彩蝶笑笑,自己复述道:“我问你可舍得,你说自然舍得,既是一家人有好东西便应分享,你的便是我的,举凡我看上眼的只管同你说,你必不吝啬!”

“怎么,现在不是一只镯子了,换成一个男人,你就吝啬了?”彩蝶非但没有悔过之意,反倒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

孟氏简直震惊于此人的无赖,可到底是个小辈,她一把年纪总不好直接同她对咬,于是暗中推了一把身旁的卫菽瑶,给女儿鼓劲儿。

卫菽瑶虽气性大,却从不擅长与人打嘴皮子官司,当即又恨又不知说什么好,一股气冲上脑门儿,直接冲上前去甩了彩蝶一记卫光!

“啪——”

打耳光这等事在贵女中鲜见,可彩蝶自小生活的环境里却是司空见惯,身体仿佛有了本能,想也未想就抬手回敬了一记耳光!

且打了一巴掌还觉吃亏,又立马反手打了回来,反正足足两巴掌!

卫菽瑶两侧脸颊都火辣辣的疼,用手捂了捂更是烫得厉害,腔子里的火顿时彻底引燃,再次伸手想去掌彩蝶的嘴。

只是这一回彩蝶有了防范,抬起手臂格挡住,卫菽瑶也不放弃,改而去揪彩蝶的头发。彩蝶自也不甘示弱,两人瞬间就厮打在了一起,站着打犹嫌不够,又抱在地上滚了起来!

卫文氏看得惊心怵目,两个孙女几回滚到她的脚前,她却只能手足无措的大喊两句:“别打了,打别了!”

“快收手!”

照水堂内的其它人也纷纷劝和, 然而打红了眼的两个女郎又哪里听得进去这些?下人们想上前拉个架,可那拳脚不间断的落下,她们生怕被哪方以为是来拉偏架的,对哪个都不敢用真力气。

众人劝架之际,卫菽晚却手抵着唇畔几次险些失笑出声。

厉卿臣侧眸看着她,大病初愈的小娘子脸仍白得像白麻纸一样,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明明瞧着虚弱无比,可偷笑时却又莫名透出一种俏皮,还杂糅着几分妩媚,令人眼前一亮。

卫菽瑶和彩蝶撕扯得难解难分,眼见自己女儿并占不了便宜,孟氏便出手上去拉人。卫萍生怕当娘的拉偏架,也赶忙上前拉架。

两姐妹终于被分开,只是碰头垢面,衣衫不整,皆是不能见人的模样。

卫文氏原本还想待事情说清楚后,问一问杜绍的意思,到底看中的是姐妹中的哪一个。可眼下这情形,看来两边都没戏了,卫文氏也死了这个心,朝杜绍歉疚道:

“杜公子,今日鄙府闹出了天大的笑话,老身就不再留您在此用膳了。”老夫人说罢,略微欠了欠身。

杜绍本就不愿站在这里,奈何事因自己而此,又不敢一走了之。如今得了卫老夫人这话,便如蒙大赦,赶紧拱手拜了拜,步履如飞的出了照水堂。

彩蝶还满心的不甘,追了两步:“阿兄!”

卫菽瑶也忿忿不平:“杜公子!”

然而杜绍哪里还肯跟她二人称兄道妹,只恨自己没能长出一对翅膀,匆匆脚底抹油的跑开了。

两位小娘子还欲追,却被卫文氏厉声吼住:“够了!还嫌丢人丢得不够?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成了什么样,想再出去让满街的人对你们指指点点?”

卫菽瑶和彩蝶只得放弃,垂头丧气的站在门前,像两只斗败的公鸡。看杜绍先前逃跑的样子,只怕以后再见面也只会像避瘟疫一样的避着她们,她二人竟是一个也没赢。

喜事变笑话,卫萍纵是心下再如何难解,这会儿也不得不站出来唱唱高调,和和稀泥:“行了,你姐妹二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如今那杜公子都跑了,一家人总不能为这点事儿闹破天去吧?”

这话甚得卫文氏的心,她也想此事快些平息,便跟着劝道:“是啊,家门里不是公堂,不是非要论个是非对错的地方,我看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你二人也都回去洗洗换身衣裳,弄成这般,成何体统?”

先前还拳脚相向的姐妹二人,此时也都一身的疲惫,亦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卫菽瑶一时拿不准该这样随母亲回客栈,还是先回过去住的院子净身,便小步挪到祖母身边,打算诉诉委屈,看能不能借此事博得祖母的怜惜,说动二房暂时搬回来住。

彩蝶在此事上的确理亏,不想多留,只想回松鹤居去净身更衣。然而怎料刚迈过门槛,就听身后飘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阿姐,你欠四妹妹的就算了结了,可你欠我和我母亲的,又该如何说?”

彩蝶整个身子僵住,仿若石化一般。先前同卫菽瑶闹那一通,她已将自己曾给二婶和卫菽晚下毒的事抛到脑后了,这会儿被卫菽晚叫住,方觉背脊凉飕飕的,迟迟不敢转过身去。

旁人自是听出卫菽晚的话里有话,才平静些许的卫文氏复又一颗心提起:“三丫头,你这又有什么事?”

“祖母,您猜孙女身上的毒是怎么来的?”

卫文氏心下猛颤,转头看了看连身都不敢回的彩蝶,难道又是她作下的?

卫萍也跟着抖了抖,扭头看向女儿,不会又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