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摇动着树叶，伴随着微风在沁羽琴的曲调，如铮铮审判之音，煌煌天威注视下，柳延端的内心算计暴露无疑。
不得不说柳延端的设计很好，既沟通了伏羽者，又没暴露明面上的身份，甚至焦杏急功近利，想要将伏羽者一网打尽的心思，都考虑的一清二楚。
包括他的堂弟柳延凌，也只是他的棋子，这次调查取证，找刘、鹿两位师傅，是柳延凌主动说出来的。
对峙焦杏更是利用柳延凌的性子，自己做悲痛叹息状。
原本在他的设计中，应该是鹿羽山上，圣者们派下来某位特使，专门来查此案。
到那时候，连焦杏自己都认为，是被伏羽者算计了，虎鳄刀也是他提供的，还能如何洗刷罪名？
唯一的意外便是，提前来到这里的天外来客许宁。
“铮——”
许宁双手按在琴弦上，天地寂静，面色冷峻的看向柳延端：“连我都敢算计？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如果他不是局外人，对所有蛇人一视同仁，恐怕柳延端的某些细小动作，真的会忽视过去。
区区二阶凝气境的修为，敢算计这么多人，甚至鹿羽山中的圣者们可能会派哪些人来，应该都有谋划。
“噗通。”
柳延端蛇尾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惶恐道：“这是什么邪术？”
小空间脱离大世界时，乐道还没有诞生，他们当然不认识。
唯有柳延凌喃喃道：“以前听过传说，好像鹿蜀祖灵，似乎有这样的神通，难道……”
他瞪大眼睛，愣神的看向苍天古树下，停止弹奏的许宁。
难道卫前辈是见过鹿蜀祖灵的圣者大人？
越想越心惊，这比他原本猜测还要恐怖。
忽然，他瞧见卫前辈似乎无意间往这边瞧了一眼，他连忙低下头颅，不敢直视。
“砰！”
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紧接着，十几号人从跑出去。
柳延端这边的有之，焦杏队伍中的有之，甚至远处看热闹的亦有之……
不用想，他们都是伏羽者，或者有牵连。
“快，抓住他们！”柳延凌脸色一变，连忙指挥道。
“唉——”
许宁轻轻一叹，指尖猛然在沁羽琴的一根弦上拨过。
“铮——”
刹那间，一股无形波动从琴弦上脱出，飞到一丈高空恰好化作十六枚叶片状，不多不少，恰好和远处逃窜的人一样多。
“咄，咄，咄……”
血花四溅，其中十三枚无形叶片贯胸而出，当场殒命，剩下三枚反而没要三人性命，从腰部穿透而出，蛇尾打断，痛苦的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声声惨叫，让人头皮发麻。
许宁转头看向佘鸣佘吟两姐妹，道：“他们三个身上有焦火血腥之气，应该是昨天杀人屠村之人，你们……自己去报仇吧。”
两蛇人姐妹娇躯颤抖，双眼赤红的看着人群散开处，中心的三个痛呼的蛇人。
眼中仇恨与畏惧交杂。
终究只是普普通通，采药打鱼的两条柔弱蛇人少女，纵然平日里有几分果敢，可杀人这种事，是个很大的挑战。
两人犹豫许久，最后还是年纪小一些佘吟，先游动尾巴。
鳞片在地上摩擦，发出沙沙声。
她游到三个畏惧爬行，拼命想要逃远些的蛇人前方几尺距离。
佘吟捡起地上的虎鳄刀，愤恨的瞅向这条蛇人，恍惚间，他的身影和昨夜的凶手黑影融合，顿时激起了她的满腔怒气。
一咬牙，举起虎鳄刀对准蛇人脖子，砍了下去。
“啊——”
“噗嗤——”
血浆四溅，毫无章法。
这个蛇人的叫痛声，越来越小，最后此地只剩下佘吟一下一下闭眼挥刀的身影。
焦杏嘴角抽搐的看着脖颈被砍成一滩烂泥，尸体依旧在不停抖动的蛇人。
心道：这还不如被卫前辈直接杀了呢。
直到“哐当”的一下，蛇人凶手脖颈的最后一层皮肉砍断，脑袋咕噜咕噜滚到一块大石头上，满脸刀伤，死不瞑目。
佘吟才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看着沾满血迹的虎鳄刀及手掌，吓得惊叫一声，连忙丢开大刀，瑟缩的退开。
回到许宁身边，在树桩下抱着蛇尾巴瑟瑟发抖。
许宁赞许的看了眼佘吟，从灰地沼中，姐妹二人的遭遇就可以看出。
妹妹佘吟虽然平日里稍显沉默，可在某些时候，更加果断些。
她憧憬的，是花红柳绿的天地，可在这个时代，不杀人是不可能的。
许宁只会在这里留很短的一段时间，不可能一直照顾她们。
许宁将视线挪向佘鸣。
她更加温婉细致，擅长处理内务，对比妹妹的武人风格，她就像是文人般，做事思前想后，虽然好处多多，可在有些时候，稍显犹豫。
见到“老师”的目光看过来，佘鸣抿了抿嘴，似乎被妹妹之前的举动所鼓舞。
捡起妹妹丢弃的虎鳄刀，沉默的游到剩下两个，已经爬了十七八丈，血液画出一路刺眼红痕的蛇人前方。
蛇人恐惧的瞪大眼睛，色厉内荏的吓唬道：“小娘皮，你敢……啊！”
佘鸣对于威胁充耳不闻，对准他的脖颈，挥起大刀，手起刀落。
“噗嗤——”
可惜佘鸣毕竟没练过刀法，虎鳄刀只斩断一半，她毫不迟疑，拔出大刀，再次斩下。
“砰！砰！砰！”
接连三下，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随后拖着虎鳄刀，向最后一位已经爬了二十丈的蛇人游去。
鳞片和地面摩擦的“沙沙”声，对于他来说，不亚于死神降临。
哭爹喊娘，拼命求饶。
可惜没有任何用处。
他似乎忘记了，昨晚别人在他刀下求饶，他也是这要毫不留情。
伴随着佘鸣稍比之前利落的两刀，身首分离，身死当场。
似乎能亲手报仇，她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不少，贝齿咬着下唇，看了眼柳延端后向许宁，用带着询问的语气，低声道：
“老师……”
许宁挥了挥手。
“回来吧，闯过心内关便行。”
他也不想，让佘鸣变成那种，将杀人当作爱好的人。
而且柳延端作为幕后主使，屠村的事根本不会亲自动手。
或者说，他和伏羽者更像是合作关系，他以辖下几个村庄为代价，换取伏羽者们帮忙，解决焦杏。
估计连屠的哪几个村子，都是柳延端临时起的意。
“嗯。”佘鸣轻轻应了声，乖巧的将沾满血腥的虎鳄刀留在原地，似乎怕它污了老师的眼。
游到妹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按到怀里，低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