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雪等人心中隐隐的猜测，在这一刻变做现实。
堂堂卫阁主竟然真的和许宁走到了这一步！
难怪她这几天，急到如此地步。
不像是某个属下失踪，而像是心头少了一块。
只不过震慑于卫花瞑以往的威势，没人敢把这种小女儿的姿态，往她身上想。
之前所有人便瞧得出来，她坐在山巅，像是一尊冰塑，其实内心压抑着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只差一个时间点，就会彻底爆发，将一切活物焚烧成灰。
这个时间点就是两方世界的融合的一瞬。
如果卫方鼎的解释再慢刹那，真的会被充满杀意的卫花瞑带队袭杀。
在卫花瞑离去不久。
卫方鼎好言邀请顾青雪等人前往鹿羽山休息。
顾青雪回过神来，一抬手示意所有人停在原地，目光遥遥看向卫花瞑离去的方向，冷声道：“我等在此地，等卫阁主回来，不劳烦阁下担心。”
就算目前九成九卫方鼎说的是真的，也有一份假的可能，原地驻扎，以防万一。
鹿羽山后山。
旋涡门户前。
卫轻寅老脸上，向卫花瞑露出亲切的笑容，既有讨好，也有看待杰出子侄辈的欣赏目光：
“你姓卫，我也姓卫，五百年前，本是一家。”
如此近的距离，老妪卫轻寅感觉，全身血液在沸腾，由心的诞生出一种崇敬之感，就像是她尚且年幼时，见到的圣者一般。
那些蛇人，是随着两位祖灵到小空间的第一批，其中有羽瞑蛇的第一代子嗣。
卫轻寅见到卫花瞑，就有这种感受，是来自血脉的呼唤，对于纯净血脉的由衷膜拜。
完全不需要法术检验，卫轻寅立刻便知道，眼前这位必有蛇人血脉。
路上短短时间， 卫轻寅蛇人空间的来历，这段时间鹿羽山发生的动乱，冉乌已死，和许宁定下的盟约，卫花瞑其实是鹿羽山遗留在外面的血脉后代……统统说了出来。
卫轻寅感叹道：“羽瞑蛇祖灵俗名姓卫，你应该是他的直系子嗣。”
卫花瞑眼神微动，早在千蛇窟附近，第一次见到毒蚺……现在称呼失格者或许更加合适，就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过如今，她急着见许宁，根本不想理会这些。
在旋涡前方，感应到许宁的气息，在里面之后，指尖一弹，向顾青雪方向射出一道灵光，告诉他们此地安全，鹿羽山并未撒谎，才转头向卫轻寅道：
“这些杂事，在我见过他再说。”
黑衣羽裳飘动，越过旋涡，向道源空间里面走去。
卫轻寅忙不迭保证。
“姑娘放心，老身在门外看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差点生死相隔，在卫轻寅看来，两人必定会忍不住思念之情。
虽然这里是蛇人的圣地，虽然以往蛇人圣者，想要进去参悟福泽都要焚香沐浴，虽然……可卫轻寅一咬牙，忍了，谁让鹿羽山有求于人呢？
她寻了片干净的地方，盘绕蛇尾坐下，浑浊的眼睛望向天空，陷入回忆。
“如果当年，你没有因为血脉蜕化，也能活到今日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青春。
草长莺飞，莺歌燕语。
通过卫花瞑，她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只不过，修为深厚，得天眷顾，未来应该远比自己好吧。
……
落蛇空识道源空间内部。
许宁漂浮在水里，舒展双臂，游动身躯。
仰视着白蛇道源。
一粒粒星光，在白蛇道源躯体附近浮动，那是正在蕴育的落蛇空识道种。
许宁已经绕着它游了好几圈，仔细观察过每一处地方，可惜距离参悟到福泽，依旧差了一丝，就像是隔了一层窗户纸。
镜中花水中月，明明就在眼前而不可得。
许宁盯着纤细的白蛇道源，心内思忖：“越看越像某位前辈的遗蜕，而且是条母蛇……”
转过身体，许宁打算向漩涡门户方向游去。
算了，鹿羽山方面已经承诺，七个月后道种成熟，届时福泽灵韵外显，参悟比现在容易得多。
参悟道源福泽，静心潜修一个不小心就忘记了时间，还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先前那个巨大的震动，应该是两个世界融合了吧？
也不知道卫花瞑……
就在这时，一道黑纱倩影，从漩涡中出现。
许宁眼睛一亮：“卫姐姐……你？”
正张开手，想要向卫花瞑游去，忽然腰间挂着的黑鳞皮鞭，如同活了一样，从腰部开始，绕过胸口手肘，最后从肩膀前探出，绵延千丈。
卫花瞑握住鞭子握把，用力一拉。
“你干什么?”
许宁猝不及防，被捆的结结实实，吃惊的瞪大眼睛。
“干什么？”卫花瞑俏脸含煞，把许宁拉到自己身前，一手拽紧皮鞭，绷的笔直，另外一只手按在许宁胸口。
纤细修长的指甲，如同匕首般，轻轻的自许宁脖子上滑过。
充斥着危险的意味，似毒蛇随时会咬上。
卫花瞑咬着下唇，眼中含泪道：“这几天我害怕的差点走火入魔，每天等待着空间融合，在能通过的一瞬间，就迫不及待的闯了进来，就为了找到你……你却在参悟那什么劳神子道种？”
心里的哀怨，担忧，见到许宁无事的开心，统统化作委屈。
“你流落小空间的消息，已经向帝都送过去。”
“我怕你出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女皇陛下解释，更不知道如何面对陆离簪和陆桃溪，我……”
委屈如同一股酸意，在心脏处百般缠绕，最后酸意上涌到鼻子、眸子处，化作一滴滴咸咸的眼泪，流了下来，在道源空间的水中，如同一滴滴晶莹的珍珠，四处漂着。
越说越生气，我第一时间过来，你在干什么？
修长的指甲，像是匕首横划，在许宁胸口刮着，不败金身的应激反应，导致火光四溅。
然而，对许宁来说，胸口的指甲划动，却不如卫花瞑泪珠撞到脸上来得疼。
“是我错了，应该先来见你的。”
他撑开双手，试图挣脱黑鳞皮鞭，然而卫花瞑冷哼一声，玉手拉着，将皮鞭拉得更紧。
威震天下的卫阁主，少见的露出了小女子的姿态。
生气怨愤。
不想听你解释。
许宁伸出舌尖，接住一颗泪珠，含入嘴中，细细品尝。
“卫姐姐，别哭了，眼泪……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