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七点，由贝博恩亲自护送，曲晨乘坐着平乱军的直升机，到达了醉山基地医院。
“曲大校，你这位朋友的伤势比较严重，左臂有重大创伤，神经系统也受到了影响，以后就算是痊愈了，也很难再回到飞行大队。”
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曲晨，听到这话时，神情明显一愣，不知不觉间前进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神经受损，不能飞行。
这个结果对于刚强的沈秋寒来说，无异于判了死刑。
还记得，从航校开始，这个交集并不是太多的姑娘，就以疯狂出名。
疯狂训练，疯狂模拟，疯狂到连觉都不睡，一门心思想要成为最顶尖的飞行员。
结果呢，现在可好，十几年努力化为泡影，她的飞行生涯，在距离王牌最近的地方，停止了前进。
怪不得她会在电话中说不想回来，这事换到任何一名优秀的人才恐怕都这么选。
回去干嘛呢？接受上级的怜悯？或者是同事战友之间的各种安慰？
这不是她想要的，与其那样整天浑浑噩噩的活着，不如就死在这个无人认识的地方。
这应该就是，沈秋寒内心真实的写照。
……
嗒嗒……
脚步声止在门前，一扇透明的玻璃窗仅有脸盆大小，供医护人员观察患者的情况。
此时，站在门口的曲晨，望着病床上面无血色的人影，心情顿时沉重起来，怎么也不敢触碰门把手，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的她。
双目无神，神情呆滞，宛如雕塑一般失去了生机与灵气。
曾几何时，她是那么的坚强，那么的自信，那么的意气风发。
舰载机飞行大队队长，空中的女武神。
尤记得，当初她曾着指着漆黑的夜空，发誓定要做那最闪亮的星。
如今，梦醒时分，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前辈，她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情绪很不稳定，要不咱们还是别进去了吧。”
贝博恩看出了曲晨的犹豫，凑上前轻声建议道。
眼下，沈秋寒已经心死，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如果这个时候突然闯入她的世界，那么很有可能会引起极大的情绪反弹。
“唉……”
曲晨长叹一口气，思量了好一会后，缓缓挪动脚步，准备暂时离开这里。
他也曾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所以在内心中是可以理解她现在的状态。
嗒……
刚走一步，他再次停下，凝重的神色浮现些许的挣扎，想了又想后，果断转身，义无反顾的推开了房门。
木已成舟，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可能逃避现实。
与其让她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如早点捅破那层窗户纸。
进屋，上前。
所有的动作没有任何的隐藏。
“你怎么来了？”
与预想中的不一样，沈秋寒并没有任何的躲藏和躲避，反而很自然的看着他，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像是面对陌生人一样，淡然道。
“我不是说过，不回去了吗。”
“你走吧，现在的我很好，很轻松。”
“呼……”
轻呼一口浊气，曲晨弯腰坐在她的床前，随手拿起一个苹果把玩着，自语道。
“年初一的凌晨，我跟雨涵刚从电影院出来，当时那个傻丫头还很开心的让我背着她。”
“过后不久，总部一通电话打来，说你和杰哥被击落了，我很震惊，甚至是不敢相信。”
“因为在我的认知里，你和杰哥都是最优秀的飞行员，永远都不可能被击落的那种。”
房间内静悄悄一片，只有曲晨自顾自的在讲述，算是朋友之间闲聊，也是多日来内心中挤压许久的苦闷。
“所以呢？你是来看我的笑话？”
沈秋寒依旧还是那么冷漠，就连语气都变的不近人情。
“你们空军的人说话都这么虚伪吗？先是把人捧起来，然后再来嘲讽我现在这个熊样？”
“呵呵……”
曲晨轻笑一声，没有理会她的咄咄逼人，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茬说道。
“当天凌晨，军部成立前线指挥部，空军八大基地，出动超过500架战机，海军第二第三舰队同时开拔。”
“直到那一刻，我才清晰的感受到，你肯定是出事了。”
“果然，跟预想的一样，海军的兄弟们在茫茫大海之中苦苦搜寻，结果，连你的任何踪迹都没找到。”
“可怜我那兄弟，抗命私自起飞，顶着叛国罪名的风险，落地南海，原本他还打算亲自下海去搜寻，但是，总部的命令已经下达，我只能将他关押起来。”
听到这里，沈秋寒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强烈的光芒，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继续保持沉默。
曲晨松了松衬衫的领结，靠在椅子上凝视着她的眼睛，有些伤感的淡笑道。
“我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那傻小子哭嚎着哀求，求我放了他，求我不要断绝他的希望，求我一定一定要找到你。”
“你可能觉得这是我编的故事，想要骗你回去，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你现在心都死了，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真要是带一个废物式的逃兵回家，那只会给最亲近的带去无尽的折磨。”
“你说我是逃兵！！？”
一直冷漠至极的沈秋寒，眼神中重燃无尽的怒火，沙哑的嗓子发出近乎疯狂的低吼，骂道。
“你凭什么说我是逃兵！作战时，我掩护队员撤退，独自与两名王牌交战，就算是被俘了，我也没有吐露任何的信息。”
“我怎么是逃兵？就因为我失败了，我败给了比自己强的人就是逃兵？”
“不然呢！”
曲晨毫不在意她的怒火，直愣愣盯着那双布满不甘与委屈的双眼，回怼道。
“遇到困难就想逃避，你不是逃兵是什么！”
“什么叫败给你强的人，他哪点比你强了？都他妈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你凭什么认为他比你强！”
“就你这种遇到挫折就找理由的垃圾，不是逃兵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