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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范庸激动地浑身发抖,连连作揖,“多谢世子!多谢世子!”

“小事而已,不必如此!”

祈容和颜悦色地扶住他,随即两道好看的眉毛微微一皱,似想起了什么,“对了,范大人刚才说不舒服,是想去外面透透气吗?”

“没有没有!”范庸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才抱住镇南候世子这条大腿,怎么能放弃,别说区区中暑作呕了,就算是咳血也得撑住。

“下官撑得住,世子不必担心。”范庸大声说着,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好。”祈容满意地颔首,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范庸又是一阵激动,连人都站直了许多。

那厢,颜惜微已经给宋涟喂下了那碗并不怎么好闻的药。

明一剂板着脸将银针一根根拔出,随即重重一掌拍在宋涟头顶,同时连喝三声,“醒来!”

“醒来!”

“醒来!”

“嘶!”

随着随后一声“醒来”,昏迷中的宋涟猛地吸了一口气,双目倏然睁开,整个人直挺挺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宋大哥!”颜惜微惊喜地唤着,泪光在美眸中若隐若现。

宋涟僵硬地转过头,双目呆滞地看着她。

他眼里透出的陌生让颜惜微的心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认得我吗?”

宋涟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良久,他张开干裂的嘴唇,沙哑地喊出两个字,“惜微……”

“对,是我!”颜惜微用力点头,透明的泪水不断滑过脸颊,那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别……哭……”宋涟艰难地说着,光芒在眼中渐渐重聚。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失去了人性,犹如一头野兽,疯狂地用各种难以描述的行为狠狠凌虐着章氏,完全不顾后者的哀求,最后将她生生凌虐致死。

再后来,他被绑到了县衙,梦里的县太爷很快判他斩立决,收押大牢,三日后问斩。

他心里清楚,这是一场梦,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法从梦中醒来,也无法控制自己。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甚至渐渐忘记了这是一场梦,偶尔才会猛地想起,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

在这样的周而复始中,他被押往刑场,在围观百姓的咒骂与嫌弃中,他眼睁睁看着刽子手举起屠刀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落下……

就在这时,周围的一切突然以一种诡异的形式静止,包括离脖子只有一寸距离的屠刀。

就像……时间静止!

没等宋涟反应过来,身上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剧痛,尤其是头部,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一样,。

可也是这样的痛,让他突然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甚至隐隐有一种将要脱离梦境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惊雷般的爆喝,

“醒来!”

眼前的一切如水纹一般渐渐模糊起来,紧接着脚下的大地抖动,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犹如巨龙的嘴巴,将他一口吞没。

他不断下落,没有尽头没有光亮,只有让人绝望的黑暗,唯独那声“醒来”不断在他耳畔回响,让他咬牙坚持。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一点白光,恐怖的吸力将他整个人吸了过去,等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回到了现实之中。

在听颜惜微简要的将事情讲述了一遍,他挣扎着起身,朝明一剂长揖一礼,“多谢明大夫救命之恩。”

明一剂摆一摆手,面无表情地道:“不用谢老夫,要不是世子,老夫是不会跑这一趟的。”

听到这话,宋涟神情变得极其复杂,对于这次曾两次登门求娶自己未婚妻的“登徒浪子”,就是化成灰,他也认识。

但怎么也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承他一个这么大的人情,还起来怕是不容易。

郁闷归郁闷,他还是来到祈容身前,依着刚才的样子,再次行礼,“世子的大恩,宋涟感激不尽。”

“既是大恩,宋兄这么一句’感激不尽’就算揭过去了?”

祈容似笑非笑地问着,目光漫过一旁的颜惜微。

宋涟神情一变,拉下脸道:“世子将来若有差遣,宋涟自当义不容辞,但别的……世子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的好。”

四目相对,火光四射。

牢房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半晌,祈容哂然一笑,打破了沉寂,“玩笑罢了,宋兄不必当真;再说了,你身上的幻术只是暂时解开,杀人的嫌疑也没有洗脱,算不得什么大恩。”

“幻术?”宋涟疑惑地重复着这两个陌生的字眼。

颜惜微简要地解释了一下,随后问出这桩案子里最关键的两个问题:

“宋大哥,你昨夜怎么会去寄柳巷?章氏又是怎么死的?”

此话一出,包括范庸在内的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这桩案子看似清楚简单,实则扑朔迷离;而宋涟,是除了死者章氏之外,唯一在现场的人。

“半个月前,我查到章氏在寄柳巷的住处,曾去找过她,请她帮我一个忙,章氏不肯,我便走了。”

“前日,章氏突然寄了一封信到学堂,说她改主意了,愿意帮忙。”

“正好这一日学堂下午没课,我当即赶回了乐平县。”宋涟捧着仍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回想了一会儿,道:“我记得到寄柳胡同的时候,差不多是亥时。”

“章氏来开门的时候,神情很诡异,像是兴奋又像是害怕;进去后,她端了一盏茶给我。”

“那茶很香,香得……有种让人一饮而尽的冲动。”

“你喝了?”明一剂突然插嘴。

“没有。”宋涟摇头,“我觉得不对劲,就没喝,搁在了一边,但香气依旧不断钻入鼻腔里,闻着闻着,意识有些模糊,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听完宋涟梦中的情形,明一剂抚着长须道:“这个梦,应该就是对方用幻术强塞进去的,还好赶在砍头之前,醒了过来,否则……”

见明一剂迟迟不说下去,颜惜微忍不住问道:“否则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