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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祈月难以置信地抬起脸庞,不敢相信在这种时候,朱氏竟还一门心思想着将她嫁出去,甚至在这半天不到的时间里,就已经有了人选。

朱氏似没看到她眼里的震惊与抗拒,淡然道:“母亲知道曹家门楣低了一些,但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趁着你自己造的那个谣言还没有传开,赶紧将婚事订下来;否则等风言风语传出来的时候,只怕连曹家都不肯答应这门亲事。”

“可是女儿不想嫁,母亲……”祈月眸中含泪,膝行几步抱着朱氏的腿,哽咽道:“女儿舍不得您。”

朱氏俯身抚着祈月娇小若荷花瓣的脸庞,叹息道:“母亲又何尝舍得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母亲不能为了一已私情误了你的终身。”

“放心,有你父亲在,有镇南侯府在,就算后面传出一些风言风语,曹家也会知道那只是谣言,断然不敢为难你。”

听着朱氏这一番话,祈月动容不已,甚至落下泪来,滴在朱氏指尖,“女儿明白母亲的一片苦心,之前也是女儿一时糊涂,闯了大祸,如今想来实在后悔莫及,还请母亲原谅!”

“知道错就好,母亲还真能跟你计较不成,只是可惜了那几家公子,原本……你可以嫁得更好一些。”朱氏长叹一声,带着些许无奈道:“罢了,或许这就是命吧,强求不得,只是月儿,往后你要万万不能再这样任性妄为了。”

“母亲教诲,女儿谨记于心。”祈月乖巧地答应,随即仰脸撒娇道:“但女儿现在还小,等十八岁的时候,再议婚事也不迟。”

朱氏蹙眉,下一刻,她已是收回了手,取过帕子拭去残留在指尖的泪痕,不容置疑的声音在屋中缓缓响起,“你已及竿,不小了;明儿个一早我就让你舅母去一趟曹家,将婚事给定下来,若是来得及,年前便可出嫁。”

祈月心底掠过一丝冰凉与慌乱,试图哀求,“母亲……”

可惜,朱氏并没有打算给她说下去的机会,打断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回去吧。”

见朱氏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祈月缓缓沉下脸,正欲说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不必回头,祈月便从脚步声中听出了来者身份——祈丰。

祈月眸中刚刚凝聚起来的冷意顿时如流水一般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惹人怜惜的柔弱与无助,滚滚泪珠毫无征兆地从眸中滑落,犹如断了线的珍珠,柔弱的双肩不住抖动,像劲风疾雨中的花朵,柔弱无依。

祈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顾不得向朱氏行礼,疾步上前扶住颤抖不止的祈月,“怎么哭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他最疼惜的就是这个妹妹,平日里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几百两的头面更是说买就买了。

祈月看了他一眼,哭得越发伤心了,任祈丰怎么问,都不肯说一句,只是不断摇头。

祈丰无奈,只得看向朱氏,“母亲,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何小妹会哭成这样?”

“没什么,只是给月儿寻了一门婚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连朱氏也才反应过来,她深深看了一眼倚在祈丰怀里的祈月,眸光复杂难言。

刚刚还垂泪不止的祈月,听到这话,仿佛受了刺激,激动地道:“女儿说了不想嫁,不想嫁,为什么母亲非要逼迫,难道您就那么不想看到女儿吗?”

“若母亲当真难看,不如将女儿落了发送到尼姑庵去,省得在这里碍母亲的眼;再不然……再不然……”祈月看了一眼后背血肉模糊的迎夏,咬唇道:“母亲干脆赏一顿鞭子,死了算了!

“不许说这样的胡话!”祈丰被她这番话吓了一大跳,连忙喝止。

不过祈月的话,也让他注意到了凄惨模样的迎夏,看向朱氏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疑惑。

祈月攥着他的袖子,泣声道:“月儿舍不得长兄,舍不得离开,想过两年再定婚约,可母亲就是不允,非逼着月儿出嫁,还说今年就嫁过去,呜……”

“长兄知道,快别哭了!”祈丰迭声安慰,满脸的心疼。

待祈月稍稍平静了一些,祈丰抬头劝道:“母亲,既然月儿不想这么早嫁人,就晚两年再议婚事也不迟。”

朱氏闭一闭目,压下心中的恼怒,这个傻儿子,被人拿了当枪使还不知道!

桂嬷嬷知道她的心思,代为答道:“夫人也不想勉强,但小姐过了年就十七了,再拖下去,难免招人闲话。”

听到这话,刚刚有些平复的祈月顿时又哭了起来,小脸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祈丰心疼幼妹,恼怒地瞧了桂嬷嬷,“我与母亲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

桂嬷嬷低头不敢说话 。

朱氏睁开眼,冷声道:“桂嬷嬷说得没错,月儿年岁渐长,继续留在家中,只会耽误了她的终身。”

“可是月儿不愿意,母亲这样勉强,真的好吗?”

“这都是为她好。”朱氏揉一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同样是从她腹中爬出来的,却是两个极端,一个遗传了她,心思多到数不清;另一个则半点也不像她,旁人说什么他就信不什么;往好听了说叫单纯,往难听了说,那就是缺心眼。

“母亲究竟是为了月儿好,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祈丰不知朱氏掠过脑海的这些思绪,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放肆!”朱氏美眸一沉,“谁教你这样子与我说话的?”

祈丰是一个孝子,对朱氏一向尊敬孝顺,此刻听到朱氏呵斥,心底顿时生出几分退缩息事之意,但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哭声,他又心疼不已。

犹豫再三,祈丰还是强行按住了退意,咬牙道:“儿子固然有错,但母亲呢?这般动气,究竟是因为儿子无礼,还是因为被戳中了心底所想,恼羞成怒?”

“越发放肆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你都读到哪里去了?”朱氏此刻的面色已不是“难看”两个字难以形容的了。

祈丰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固执地道:“请母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