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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知府耐心地等他喝了口茶,方才道:“何事要急着半夜过来?”

这一回老汉没有刁难他,沉声道:“事情有变,恐怕计划不能如期进行,得变一变了。”

“什么?”赵知府豁然变色,好一会儿平复了心中的惊意,神色凝重地问道:“出什么变化了?”

“他们怀疑官府与南疆蛊师勾结,屠灭了白泽县。”

听到是这么一回事,赵知府顿时放松下来,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笑道:“险些被你给吓死,这不是原本就在咱们的计划之中吗?

白泽县的案子,无论祈容怀疑官府与南疆勾结,还是怀疑赤焰军,对咱们的计划都不会有影响。”

老汉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盯着他,赵知府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忍不住道:“怎么,我……我说的不对?”

老汉轻哼一声,阴恻恻地道:“若只是这样,当然没影响,可是祈容……他去了南疆!”

“南疆?”赵知府失声惊呼,这一次他是真的被惊到了。

“他……他怎么敢?”南疆是什么地方,对蛊师以及那些蛇虫鼠蚁来说,是天堂;可对大周人来说,那就是龙潭虎穴,别说是遇到南疆人了,就是那无处不在的毒虫以及瘴气都足以要了人的性命。

老汉冷笑道:“你别忘了,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明一剂,应该是明一剂有办法克制毒虫与瘴气,他才会有恃无恐地进入南疆。”

“如果被他寻到南疆那几个大寨的寨主,就会知道白泽县那件事的真相,这……这可如何是好?”

“要是……要是怪罪下来,咱们几个都要人头不保,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那一位的滔天怒火,赵知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时没了方寸。

老汉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无奈地道:“我这不找你来商量了吗,只要祈容没有回来,咱们就还有时间。”

“对对对,还有时间!”赵知府连连点头,犹如小鸡啄米。

“咕咚咕咚……”

赵知府一口气喝光了杯盏里的茶水,借此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慌乱,“你刚才说变一变计划,具体怎么说?”

老汉盯着幽幽跳动的烛光,一字一字道:“先下手为强!”

赵知府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你打算动手?”

“不然呢?”老汉反问,冷笑道:“等那姓祈的从南疆回来,就来不及了。”

“他……”赵知府犹豫片刻,带着几分怀疑道:“未必就能猜得出是咱们做的吧?”

“不要把他想的跟你一样蠢!”老汉睨着他,一脸讥讽。

赵知府一言不发地攥着扶手,他明明是一府父母官,朝廷大员,此刻面对老汉的嘲讽却是敢怒不敢言,实在稀奇。

老汉睨了一眼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行了,也别不服气,他要没点本事,可做到如今这一步。”

赵知府深吸一口气,强挤了一丝笑容,“一切都听您的吩咐。”

“好。”见他这般识实务,老汉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明日一早,就将那群假冒钦差的给抓起来,然后把之前就准备好的东西都带上,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这戏既然要做了,就做全套。”

不等赵知府说话,他又道:“碧水寨那边,我会派人通知。”

赵知府点头,随即又试探道:“那赤焰军那边……”

老汉思索片刻,道:“先别管,且让他们再逍遥几日,待碧水寨起事后,与赤焰军先拼个你死我活,咱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都记下了。”赵知府恭敬地应着。

两人看似平起平坐,但看得出,老汉更加强势一些,基本上赵知府都要听他的命令行事,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头。

说话间,外面传来三更梆响,老汉起身道:“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你记着,天一亮就动手。”

“是。”赵知府低头答应,直至身前没有了老汉的踪迹,他才抬起头来,眼神阴沉地盯着黑漆漆的夜色。

区区一个宦官,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把他呼来喝去;

哼,等本官替陛下完成了这件事,回到京城,早晚收拾了你。

这般想着,赵知府一直堵在胸口的那口气,才勉强顺了下去,拂袖往卧室走去。

连续下了小半夜后,地上已经积起了一层雪,想必到了明早,就该一寸多厚了,对于少见冰雪的南方来说,倒也罕见。

出了知府衙门后,老汉身如鬼魅地往客栈掠去,这一路过来,百多斤的人,硬是没在雪地上留下一个脚印,这轻功着实不凡。

老汉熟门熟路的来到客栈二楼的窗户外,拉开窗子,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刚一进去,便闻到一股胭脂香气,呃,丫头买新胭脂了?

带着这个疑惑,老汉摸出火折子,摸索着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随着火光亮起,映照出客房里的事物,老汉黑衣的身子猛地僵住,他在客房里看到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

祈丰!

老汉眸色阴沉地盯着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祈丰,至于二丫,闭目躺在床上,看起来睡得很熟。

该死了,他真是大意了,居然没发现屋里还有第二个人。

还好自己这会儿蒙着面巾,他应该认不出来。

这般想着,老汉心头微松,心思如轮一般飞转,很快便有了主意,他掏出别在腰后的一柄匕首,压低了声音道:“乖乖别出声,把银子都交出来,我就放你们一条活路。”

以他现在这身夜行装扮,扮作入室抢劫的匪盗,倒也合情合理。

如果祈丰不知内情,或许真有可能被他瞒过去,但他在这里……本就是守株待兔。

“呵呵!”祈丰低头轻笑。

老汉被他笑得有些心虚,喝斥道:“你笑什么?以为老子不敢杀你吗?”

“你当然敢杀我。”祈丰抬起头,嘴角笑意如旧,但那双长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你连白泽县上万的人,说杀就给杀了,又岂会在乎祈某区区一条性命。”

听到这话,老汉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饶是以他的城府,那一瞬间也有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好在蒙着面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