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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阳王笑一笑,道:“此处没有外人,阿广有话直说就是了。”

“是。”李广斟酌了一下语句,道:“那姓祈的,虽然眼下跟我们是同一阵线,但末将总觉得他的心思没那么简单,恐怕还藏着什么咱们不知道的营算,王爷您要小心。”

淮阳王颔首,“本王也是一样的想法,此子能够爬到今时今日的位置,绝非易与之辈。”顿一顿,他又道:“让人盯紧祈氏父子,有什么异动,立刻来禀;另外,朱家那边怎么样了?”

“起初之兵,末将已经让朱楠传了信回去,这会儿粮草已经在送来的路上,大约三日后就会与咱们会合,后续的粮草物资也会持续送过来;不过……朱家也提了一个要求。”

“哦,是什么?”淮阳王解下披风,随口问着。

李广压低了声音,道:“他们希望王爷登基之后,镇南侯府的主人,是祈丰。”

听到这话,淮阳王两道斜长入鬓的剑眉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道细微的弧度,“看来朱家看不顺眼的,不止是一个祈容,不过也能理解,在他选择祈容为世子的时候,他与朱氏就已经貌合神离,更别说后面拿整个朱家去为祈容做保了,只怕那会儿朱家家主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奈何一个是当朝侯爷,一个虽然富甲天下,可论身份,始终是一介布衣,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李广笑道:“朱家还是没能咽下这口气,否则也不会求到末将这里来。”说到这里,他面容一肃,道:“另外,末将,答应他们,若王爷登基,滚滚诸公之中,会有他们朱家的一席之地;这件事是末将自作主张,还请王爷……”

“哎!”淮阳王摆手打断他的话,“你答应的没错,若你不予以厚许,他们又怎么会死心塌地的出钱出力,本王不是一个吝啬之人。”

说到这里,他好笑地看着松了一口气的李广,“你也是,别总是一副拘谨模样,整个大周之中,若说有一个人能够让本王放心,那必定是你李广;当年要不是你拼死护着,本王恐怕早就死在战场上了。你我既是君臣,更是生死之交的兄弟。”

“是。”李广笑着答应。

淮阳王搓着冰凉的手,道:“还有一件事。”

李广闻言,连忙坐直了身子,道:“王爷请说。”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声音,寂静的夜里清晰入耳。

“来的途中,太初真人收到消息,国师传令,让天下道门齐集京城,皇兄应该是想借道门的力量,来对付我们。”

李广嗤笑道:“那些牛鼻子道士骗人的功夫一等一,可要说打仗,恕末将说句粗俗的话,连给末将提鞋都不配。”

“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淮阳王笑斥了一句,神情严肃地道:“论行军打仗,他们当然远远比不上你,可那些道门中人学的,从来都不是兵法,白泽县那一万多百姓的血肉与魂魄被用来做成了什么,你比本王更清楚;还有,你觉得没有道门的襄助,就凭周帝派来的那些人,真的能够在一夜之间无声无息杀光一县百姓吗?”

被淮阳王一提醒,李广顿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明刀明枪的进攻,他不怕,但对上那些玄之又玄的法术……他没有把握。

李广无奈地摇摇头,道:“王爷可有办法?”

“若是一些普通的术法,太初真人与他的几名弟子尚可对付,可如果是禁术一类的就不好说了;哪怕能够破解,也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得知自己这方并非全无一战之力,李广心中稍安,随即他似想到了什么,试探道:“王爷刚才说巨大的代价,不知是……”

淮阳王也不隐瞒,迎着他疑惑的目光,吐字清晰地道:“人命。”

听到这个回答,李广脸色陡然一变,他听出了自家王爷话里的意思,一旦对方施展术法,很可能需要通过献祭性命,来破解术法。

可这八万将士都是一直跟着他的老人,献祭他们……

李广脸色连番变化,良久,他狠狠一咬牙,圆睁了双目起身道:“从起兵的那一刻,末将等人就做到了战死的准备,若真到了那一刻,末将相信,他们都愿意为王爷的大业,付出性命。”

“好!”淮阳王等的就是这句话,别看他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其实心里忐忑得很,毕竟那些人都是李广一手带出来的部下,但事关成败与否,他不得不问。

“你也别想太多,未必会走到这一步,本王也就是先给你提个醒;再说了,京城附近城县许多,想要抓人……不难。”淮阳王意味深长地拍拍李广的肩膀,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李广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沉声道:“是,一切皆依王爷吩咐!”

多年的行军生涯,刀光剑影,早已经磨灭了那些不该有的妇人之仁;腥风血雨更将他一颗心煅练的犹如钢铁一般坚硬。

另一边,祈家那边,也从祈容那里,知道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祈守章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陛下真是疯了,居然拿上万百姓的性命来炼丹,呵呵,小仙丹,我瞧着应该叫魔丹还差不多。”

朱氏粉面煞白,紧紧拉着一旁祈丰的手,心有余悸地道:“真是没想到,陛下表面器重,实则竟是想让你们去送死,实在可恨;还好老天有眼,让恒越你及时识破了他的阴谋,否则今儿个我与你父亲就就见不到你们俩兄弟了。”

坐在朱氏身旁的祈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垂泪。

“儿子擅作主张,与赤焰军结盟,令父亲你们置身于危险之中,儿子实在罪该万死!”祈容跪地请罪。

祈丰见状,连忙挣开朱氏的话,快步走到祈容身边跪下,辩解道:“父亲,这件事不能怪恒越,实在是陛下不仁,非要将恒越与儿子往死路上逼。”

“为父知道。”在示意二人起身后,祈守章长叹了一口气,遥遥望着京城的方向,沉声道:“就算你们俩个死在南境,陛下也不会放过祈家的;斩草除根,一向都是咱们这位陛下的拿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