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暂住？”
孙阳先是露出了一抹吃惊之色，随后一拍脑门懊恼道：
“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老白下午才跟我说了，哎，最近太累了，记性有点差……”
演戏……
谁不会啊？
沈越的实际年龄也就十三四岁，即使梦魇三四年的高强度训练，使得他的年龄看起来稍微大了一些，但看起来最多也就十五岁左右，只不过沈越平时总是寒着一张脸，往往让人忽略他的年纪。
可沈老三就不一样。
只见少年展颜一笑，清秀的面庞上一双眼睛清澈明亮，说出来的话也尽显纯真之色：
“哎呀，那您可要注意下身体了，大哥你看你这黑眼圈……当警察这么辛苦吗？”
孙阳微怔，听着沈越略带着孩子气的问题，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年龄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杀人焚尸……会是他做的吗？
孙阳回过神来，笑着答道：
“哈哈哈，是挺累的，谁让当初觉得干这行帅，非要考警校呢！小兄弟你以后可别干我这行……对了，你多大啊，读高中了没有啊？”
沈老三的眼底闪过一抹暗淡，他的情绪有些低落：
“十四吧，应该是，高中啊……我……就读了个小学……”
孙阳又是一怔，这少年有故事啊，那眼神做不得假，他这个年纪应该是在读高一或者初三才对，可他却说自己是小学毕业……
他试探着问道：
“小学毕业？为什么不接着读书啊？不喜欢吗？”
沈老三叹了口气，眼底的悲伤之色更加浓郁了，他苦涩道：
“本来是有书读的，福利院会支持我们读到初中毕业，可我在小学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
孙阳吃了一惊，这少年还有这心酸往事，他忍不住继续问道：
“拐卖？”
沈老三仿佛收敛了一点情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是啊，那时候不听院长爷爷的话，到处乱跑，结果就被人贩子抓走了，这几年我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那些人真坏，逼着我去乞讨，乞讨不到钱就不给饭吃，还打人……那棍子那么粗，打在人身上几天都下不了床，有时候还用刀……”
沈老三眼底都是畏惧之色，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对着孙阳说道：
“你看，我有一次想跑，结果被抓回去了，然后小指就被他们给砍掉了……本来他们想把我的整条右手都砍下来，还好那人觉得我太小，怕我撑不住死了，这才只砍了一根手指……”
老白在旁边心里那是惊涛骇浪啊，要不是和沈越相处了很长时间，怕是他都要为少年的悲惨身世掬一把伤心泪了……
这他娘的北影毕业的吧，不去演戏可惜人才了……
孙阳听了沈老三的回忆，也有些感慨少年身世，同时想到自己身为警察，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黑暗的地方，是他们的失职！
他叹了口气，安慰道：
“都过去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
“小兄弟，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沈老三更难过了，他双眼泛红，看起来就快要哭出来了：
“是一个姑娘，她叫艾薇，是她牺牲自己救了我，她被那些人强迫卖淫，也想要逃走，我们两人就一起谋划，在一次那些人欺负她的时候，给他们下了药，这才逃了出来，可是在逃跑的路上他们追了出来，她为了保护我，被活活打死了……”
沈老三的眼角有眼泪流淌了出来，仿佛沉浸在伤心情绪里难以自拔……
聊天的氛围瞬间被带去了低点，沈老三的悲伤成功地感染了孙阳，他义愤填膺道：
“一群畜生！他们在哪里你知道吗！”
沈老三神情黯淡地摇了摇头，解释道：
“他们并不是在一个地方不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城市，我逃走的时候，在京都……”
孙阳叹了口气，这是个可怜的孩子。
不对，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带偏了……
连忙把话头拉了回来：
“你当初是在s市的福利院吧？我记得叫南山福利院没错吧？”
沈老三摇了摇头，总算说了一句真话：
“我以前没来过s市，被拐卖之前，我在星光福利院，榕城那边，您听说过吗？”
孙阳皱了皱眉头，坦白道：
“这个还真不清楚……”
他终于将话题拉了回来，继续问道：
“听老白说，你在他家住了挺久了，福利院的大人们知道你回来了一定很开心，为什么不回去呢？”
沈老三心里已经松了口气，铺垫做的差不多，他直奔主题，坦言说道：
“我来找我姐姐，前段时间我就回去过一趟了，院长爷爷说姐姐被s市的一家好心人收养了，我过来看看。”
孙阳的心悬了起来，他从心里已经不愿意相信少年是杀人凶手了，但是作为一名刑警，他还是理智的遵从自己所查到的线索，接着问道：
“那你找到姐姐了吗？”
沈老二的眼睛里再次划过一抹哀伤，他声音干涩道：
“去了，前几天我去了清水街，就是那边的一户人家收养了姐姐，可是那天去的时候，没有见到，有个阿姨告诉我，姐姐出远门了，要过几个星期才回来，让我晚一点再去……”
沈老三眼里闪过追忆之色，他接着道：
“姐姐是福利院里对我最好的人，他能被收养我很开心的，那户人家应该挺有钱，住的是别墅呢，就是那个女主人看起来挺凶的，所以我还是想去看看姐姐再回去……”
原来他那天过去，是找他姐姐，怪不得他会住在张小白家里，原来是在等他姐姐回来……
可是，那户人家只有夫妇两人，没有听说还有个收养的女儿啊，可他没道理会说这种谎话啊？
回去得查一查。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
孙阳抬起头，盯着少年的眼睛，和善地说道：
“你和你姐姐关系真好，可是……”
他的语气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你去的那天晚上，收养你姐姐的那家人，全死了！”
孙阳的眼神如刀，将少年的一切面部表情都收入眼底，刑侦学中有一门课程叫做面部心理学，他学的很不错。
可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这让孙阳有些失落，但同时也有些开心，这么一个身世凄苦的少年，可不能再误入歧途了……
只见沈老三听完孙阳的话，逐渐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他嘴巴微张，瞪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看着孙阳磕磕绊绊地说道：
“不……不可能……我那天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我……我姐姐有没有事？警察大哥，我姐姐……我姐姐有没有事？”
震惊，悲伤，焦急，慌张……
所有的情绪落入孙阳的眼底，少年的表情与行为统统符合一个身世孤苦的人，在得知自己亲近之人有生命危险时的表现。
孙阳盯着沈老三看了很久，终于身体缓缓放松下来，他慢慢靠在椅背上，语气又柔和了下来：
“别担心，你姐姐没事，她当时应该不在……”
沈老三长出了一口气，骤然紧绷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嘴里喃喃道：
“那就好，那就好……”
监控的问题，孙阳不准备问了，他觉得可能确实是哪里误会了，那户人家还有个养女，首先要确定这一点的真假……
如果是真的，那他就基本可以确定少年是清白的……
但如果是假的，那这个少年，除了不会编故事以外，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人……
之后的一段时间，三人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孙阳是个很会聊天的人，他挑了一些轻松愉悦的话题，很快把大家的情绪调动了起来，破落的小区里，逐渐有欢声笑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