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持续了几分钟。
地上躺着的女孩头发凌乱地披散着，看着可怜而狼狈。
“差不多行了，别真弄出事！”
染着红发的芳姐开口了。
李倩犹不解气地又朝着地上的女孩踹了一脚，拢了拢头发骂道：
“草泥马的臭婊子，以后别让老娘看见你发骚勾引男人，再敢和我男朋友说一句话，我特么弄死你！”
她骄傲地仰着头，像只斗胜了的公鸡。
巷子外又有脚步声响起，四名女孩这才转身离去。
豆豆挣扎着站起身，又从地上找到被踩坏的发箍，确定没法再用后，她将之塞进了书包，着了一根皮筋重新将头发绑了起来。
尽管在刚才的争斗中，她已经很努力地保护自己的脸了，可右脸颊上，还是多出了几道刺目的掌印。
那是李倩叫另外三名女孩将她按住，然后动手打的。
感受着火辣辣的痛，豆豆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刚才挨打的人不是她……
很显然，这样的校园霸凌，她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孤僻的性格，姣好的面容，早熟的身体，这些都让豆豆成为了校园里异于常人的地方……
而不一样，往往就意味着孤立。
在巷子里找了根自来水管，用水将自己身上的灰尘简单清洗了一番。
看着水槽旁边破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豆豆叹了口气，知道今晚上又要面对老白无休止的询问了……
可问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欺负她的人又不止一个……
告诉老师吗？
老师会说，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你呢，是不是应该从自己身上找一找原因呢……
想到这里，豆豆抬手揉了揉眼，然后哼着小调往家的方向走去。
许是沙子进了眼……
……
……
老白今天早早就下了班。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应该回家一趟，一整天开车都有些心神不宁。
下午没有碰到跑远途的顾客，索性他就提前收了工。
四年时间，老白还是住在那个老旧的小区。
他将车停在小区外的马路旁，路过小区门口小店的时候，又买了几包烟。
他总觉得最近这段时间，自己的烟瘾似乎又变大了，买烟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拉开锈迹斑斑的单元门，老白踏进昏暗的楼道，一层一层地朝上爬。
快要走到自家住的那层楼时，他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爬上最后一截楼梯，老白看了眼空荡荡的楼道，吐出一口烟雾，自嘲地低语道：
“呼~应该是最近太累了……我一个破开车的，谁没事找我啊……”
走到房门前，老白从兜里掏出钥匙，利落地开了门。
刚推开门，他就看见了客厅中的老旧沙发上坐着的女人。
“咳咳咳……”
老白双眼瞬间瞪大，一个不注意将烟咳进了肺，顿时猛烈咳嗽了起来。
沈幼研站起身，看向门口的方向。
她一眼就认出了进门的男人，正是几年前与她有一面之缘的那人。
名字似乎叫张小白。
能够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自己还是靠着对方才找到的沈越。
多年不见，男人比那时更加苍老了一些，可神态举止却似乎没怎么改变过。
张了张嘴，沈幼研一时之间没有想好应该怎么称呼这个男人，似乎沈越是叫对方老白……
看出了少女的窘迫，老白慌乱地将手里的烟熄灭，快步走进屋中。
他的手在门框上挨了挨，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关门。
“姑娘……你是……沈越的姐姐！”
他也还记得这个少女。
当年的那件事，老白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那天晚上为了救出豆豆，他与少年一同闯进城郊的毒窝，在一堆亡命徒的手底下把女儿带了出来。
之后少年又为了除后患，只给他留下一句“你别管”后，只身离去。
后面的事情老白没有参与，所以那天夜里后面发生的事情，他也只能通过新闻去揣测。
但哪怕只是通过一点点被新闻曝光出来的只言片语，也足够让他心神俱颤。
巨型制毒窝点，数十名武装暴徒，一夜之间，全灭……
参与了此事的老白担惊受怕了很长时间，可什么后来都没有发生。
他等了许久，只等来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以及少年的一封信。
自此以后，那个叫沈越的少年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父女的生活里。
同样，也再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这一晃，就是四年。
对于沈越，老白心中怀着的，只有愧疚。
所以在看到沈幼研的第一眼，他是又惊又喜，万般思绪上心头，这才让一个抽了几十年烟的老烟民，差点被烟呛得断了气。
“是我，老……老白。”
少女淡然开口。
听到沈幼研肯定的回应，老白本能地便往房间其他地方看，然后便看到了被少女挡在身后少年。
“沈越！”
他朝着沈越的方向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顿住了。
转身走到门口，老白伸头望了望走廊，确认没人后，一把将门关了起来。
这才快步走回沙发旁，他见沈越双目紧闭，顿时被吓了一跳，他惊到：
“沈越他这是怎么了？”
“他没事，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晕过去了，过段时间应该就会苏醒。”
沈幼研解释道。
老白长出了一口气。
“这样啊……吓我一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哎呀！你等等，家里没啥喝的，我去给你倒杯水……”
见沈越无事，老白便想去给沈幼研倒杯水。
“不用客气了，老白……”
沈幼研连忙拉住老白，随后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我过来，是想将沈越拜托给您……”
她没有告诉老白其他的事情，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多言，只是眼神清亮地看着对方。
如果老白表露出丝毫的不愿意，她马上就会带着沈越离开。
老白没有。
在听到沈幼研说要留下沈越的时候，他的眼中只有欣慰。
“当然可以，姑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沈越的。”
沈幼研看了老白一会儿，点了点头，随后又将照顾沈越要注意的事项跟对方讲了讲。
其实无非就是不要打搅少年，也不必送去医院之类。
老白也明白面前姐弟二人都非常人，也不问缘由，只管点头答应下来。
沈幼研将所有事情都说完，便准备离去。
“谢了，老白……沈越如果醒了，你就把这个电话号码给他。”
她递给老白一张纸条，然后想了想又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过去。
“这些钱老白你收着，密码是六个一，里面有些钱，就当是这段时间照顾沈越的误工费。”
老白收了纸条，看着少女手中的金卡，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
“纸条我会转交给他，但这钱我不收，沈越对我有大恩，他想在我家住多久就住多久，你给我钱是什么意思？给我找难看吗？”
沈幼研愣了愣，随即笑了。
“呵呵呵，沈越没看错你……”
她退后两步，朝着老白鞠了一躬。
“老白，沈越就拜托给您了！”
她说完，没有再强求，径直转身离去。
“我送送你……”
“不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