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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是怎么想的?”

“我想的是,胡来很可能从胡太医那里知道了点什么,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他在赌坊中欠的越来越多,一直到自己再也还不了。赌坊到后面肯定不会随意就饶了他,胡来应该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想卖这个消息求条活路,于是老五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南楼把车帘掀开小小的一条缝,侧着脑袋从那里说道:“所以,殿下您现在是想截胡,你出现了,摆出一副钱怎么都花不完的样子,到时候胡来走投无路,肯定就不会想着去找五殿下了,而是会铤而走险来威胁您,这样比去找五殿下要划算的多。”

“不错,如果我的猜想没有错,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找上我了。现在他觉得自己有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在赌桌上一定会比之前更加大胆,很快窟窿他就会堵不住了。”

“殿下,您想让这中间的时间再缩短一些吗?”南楼问道。

“我们家楼楼果然懂我,自然越快越好!”沈云崖赞叹道。

“好。”

如果不是去赌坊走了一圈,这其实是非常平常的一天。

白天在书院,晚上回国师府。

日复一日,在沈云崖思念不敢拼命涌入心底的等待里,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流逝过去。

天气越来越冷了,街道上有水的地方,在寒夜里结成了冰块,马车走过去的时候,会有冰块碎裂的清脆声响。

太晚了,街道上早已不见人影,胤都仿佛沉浸在一段睡梦中,只有远远巷子里偶尔传来一声狗叫,还有更远的地方,响起了打更的声音。

已经快到腊月底了。

就快要过年了。

车厢中炉火烧的很旺,连车壁都感觉暖烘烘的,但是沈云崖还是在炉火的暖光里,拢了拢大氅上纯白的毛领,抵在了自己的脸边,轻轻的蹭了蹭。

跟蹭着某个人温热的掌心一样。

马车驶进国师府的大门,南楼掀开厚重的车帘,沈云崖低头下了车。

南楼顺手从旁边的炉子上把放在上面的手炉拿出来,送到了沈云崖的怀里。

又从护院的手里接过灯笼,照亮了脚下的路。

两人一前一后,朝小院走去。

快到小院的时候,沈云崖“咦”了一声,停住脚,抬头朝不见半颗星子的黑沉沉的天幕上看去。

“下雪了?”

南楼抬起头来,提高了灯笼,就见黑沉沉的天幕上,点点白色扑面而来。

沈云崖仰着脑袋,灯笼烛火下,他清浅的眸子落了光,鼻尖的弧度流畅精致,唇角勾着一个浅浅的笑。

雪肤冰肌,美不胜收。

他愿意看,南楼就一直举着灯笼。

这雪下的来势汹汹,没一会原本星星点点的白色,就变成了大片的鹅毛。

南楼看雪下的大了,怕沈云崖淋湿,刚想催他回去,突然感觉到什么,猛地一扭头!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小院的门边是一袭黑色的身影,几乎已经跟夜色融为一体。

南楼看了一会,慢慢地转回头,看着还在仰头看雪的沈云崖,轻声唤:“殿下。”

“嗯。”沈云崖轻轻应了一声。

好一会,没有听见南楼继续说话的声音,沈云崖疑问地转头看他。

“怎么......”

南楼身后雾一般的身影落入他的眼眸,沈云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

然后他下意识的反应是赶紧转回头,不去看那个方向了。

还有一种被南楼发现自己秘密的惶恐,在南楼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他就赶紧先说道:“对不起南楼,我没有很想他。”

南楼看着老练地垂头闭眼深呼吸的沈云崖,突然有些茫然,他不知道,在过去的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在沈云崖无数个默默发呆的时候,沈云崖的眼里,是不是也看见了苍暮。

他装的真的很好。

南楼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沈云崖一般。

“殿下,这次不是假的,他回来了。”

沈云崖站在那里,像是没听明白南楼在说什么。

然后在明白后的那一瞬,他猛地扭头看向小院墙边的身影!

两行滚热的泪水,从他眼眶滑落下来,沈云崖无知无觉。

他一步步朝那抹黑影走去,觉得腿变得无比的酸软,湿润的鹅卵石小径变成了柔软的棉花路。

棉花缠着他,让他一脚深一脚浅,脚重的快要抬不起来。

沈云崖张了张嘴,唇无意识的发抖,鹅毛般的大雪开始学着泪水遮蔽他的视线,好一会,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苍暮。”

墙边的身影无声无息。

沈云崖开始惶恐起来,像是害怕那抹身影会突然从他的眼前消失,他一抹眼睛,腿酸软的不像话,想跑,腿上却使不上来力。

鹅卵石一绊,沈云崖猛地朝地上摔去。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前一后两个人架起了他。

南楼的声音里透着担心:“殿下小心。”

另一个声音,也是轻轻的一声:“殿下。”

这带着距离的称呼从苍暮有些清冷的嗓音中流出,沈云崖一下子竟然分不清它和落在脖颈处融化的雪花哪个更让自己觉得冷。

沈云崖握住苍暮的手,抬头去找他的眼睛。

苍暮的眼睛太黑了,沈云崖完全看不见他的眼睛里有什么。

“苍暮。”

“殿下,雪大了,回屋去吧。”

沈云崖紧紧拽着苍暮,还是有不真实的感觉,“苍暮,你已经好了是吗?”

苍暮顿了顿,用平静的语气淡淡说道:“我好像忘记了很多的东西,脑海中的画面被撕碎了,拼凑不起来,只有零星的还在。”

沈云崖再次抹了一下眼睛,问:“以后,还能想起来吗?”

“不知道。”

沈云崖抖着手轻轻的去触摸他的脸,苍暮一动不动的任他触摸。

不疏离,也不是很亲近的样子。

沈云崖心口绞痛,如果苍暮忘记了他们后来的那一切,等于他和苍暮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

但是没关系。

沈云崖心想,没有关系的,即使在最初,他的苍暮也是爱着他的。

只是小心翼翼的,还不是后来那般浓烈偏执。

沈云崖想,没关系的,以后自己可以慢慢讲给他听。

他们之间的一切,所有的爱意,自己都可以给他再演示一遍。

大雪,还在纷纷扬扬的落下,他们的肩膀头顶留下一层白白的积雪。

(啊,四月的最后一天,小暮终于回来了,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