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在海鲜酒楼的包间里，高启强掀翻了桌子上的菜，唐小虎站在边上没敢吭声。
刚才王秘书走的时候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他看着都窝火，更别说和王秘书谈事的高启强了。
孙千里带着鸭舌帽走进来，他穿着一身利索的运动套装，没有西装加持少了平日里的精英模样。
高启强看到他来，将录音笔抛给他，“他们为什么要干掉李响？”
“还不知道，需要问李响。”孙千里接住录音笔，他又指了指头顶的摄像头，“这些开了吗？”
“开了的。”高启强也不假装。
“关了，我有事要说。”
高启强直接拿起餐盘扔过去，两个摄像头直接被砸掉，刚才的怒火也随着摄像头落下而消散。
“姐夫，你最近暴躁了不少。”孙千里拉开高启强身边的椅子坐下。
高启强擦了擦手，“你是不知道最近出的事，家里乱，集团乱，阿盛在海上还被人追杀，妍妍怀孕却在医院被监视，高速公路的项目也被行政部门的人查了又查审了又审，我能做什么？干等着你回来！”
“四姐的案子已经有定论了，昨天就无罪释放了。”
“那怎么不通知我去接她！？”高启强喜出望外，就要起身去医院。
孙千里摆了摆手，“已经被四号接走了，暂时呢见不到。姐夫，你弟弟的事太大了。”
高启强皱眉，虽然他知道江妍不会轻易出手搭救高启盛，但是直接面都不见，是他想都没想过的。
哪怕江妍拒绝帮他，他心里都要好过许多。
“四姐现在和江三已经斗到这局的关键时刻，如果输了，京海江氏就拱手让给江三，再没可能拿回来。”孙千里取下鸭舌帽，目露坦诚的看着高启强，“这是她几年的心血，所有身家性命都绑在上面的。”
见高启强沉默，孙千里说的更明白了一点，“四号只愿意出手一次，帮她斗垮江三，或者摆平高启盛的事，二选一。”
“在海上有人在追杀阿盛，阿盛在外边不安全。”高启强几乎是脱口而出。
可是说完，他立马意识到江也和江妍之间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如果这次的选择没有选在四号的心坎上，此后在京海又要和龚开疆这样级别的人打交道，费财费力，关键时刻还未必有用。
江妍拿不回江氏也意味着资金和资源的支持会少很多助力，这必然也会成为建立自己关系网的阻碍。
那在日后和江三的争斗里很可能长期处于下风，被人压着就只能挨打。
高启强在短短的一分钟里，已经看到了两种选择的最终归途。
一步登天的权力，血缘相连的亲人，孙千里何其残忍的让他二选一。
高启强眼里含着泪，“这样吧，老默身手很好的，我安排他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几年，本身也和他们说了等个三年五载风头过了再回来的，只要后面能摆平，躲几年就躲几年吧。”
孙千里松了口气，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姐夫，说实话，这是我自己来试探你的，四姐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帮你，我不想她挨家法，如果你不顾她的处境执意要选择救高启盛，我会让小武干掉高启盛。”
高启强怒气浮面，却不是为了孙千里说要干掉高启盛，“家法？什么意思？”
“唐小虎，去接高启盛回来吧。”孙千里仰头喝完一杯酒，“小武也在那边。”
唐小虎看向高启强，高启强一把拉过孙千里的胳膊，“我问你，你说的家法是柳莺那样吗？”
“还要要命点，四姐手底下是一刀，犯在四号手上是三刀六洞。”孙千里脸上找不到一丝作假的痕迹，“一命换一命，只有这样四号才会放过高启盛干的这些事。”
有那么一瞬间，高启强觉得心痛到窒息，脑中发懵，周围的声音都细微起来，他甚至能听到孙千里声音里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怀孕了啊。”高启强在混沌中找到自己的声音。
“那你要把高启盛交出来吗？”孙千里带有一丝嘲讽。
高启强想到江妍也问过这个问题。
他也终于明白在白金瀚办公室里温存时，江妍那句“你也不能送我去死啊”，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段时间他在不断试探江妍能让步多少，却不知道江妍早就决定要以赴死换重生。
“她怀孕了啊。”
高启强下意识又说了一次，她怀孕了，即将成为母亲，她还会坚持这个选择？为什么？
“她首先是自己，其次是你妻子，最后才是这个还没有降生的孩子的母亲。”孙千里眼中有高启强看不明白的情绪。
也有可能是因为高启强此刻泪水蒙蔽双眼，让他什么都看不清。
长时间的殚精竭虑，在这时化作温热在喉间，高启强抑制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哥！”唐小虎被吓到扑上去抱住高启强向后倒下的身子。
孙千里也大受震撼，他惊慌的去掰高启强的眼皮，“你可别出事啊，阿妍知道要杀了我的！”
“我送他回去，你带人赶紧去接高启盛，最迟今晚高启盛的案子就能翻了。”孙千里搂过高启强，看了眼还站在原地不动唐小虎，“你快去啊！等案子定了江三要狗急跳墙的！”
高启强虚弱的挥了挥手，“小虎，你去吧，你知道电话的。”
唐小虎这才点头跑走。
而市局，莽村一个叫李志的人来自首，说他是之前攻击李宏伟的凶手。
满座皆惊，安欣匆匆带着陆寒去审讯室。
男人五十来岁，一脸胡子拉碴的，疲惫地坐在凳子上。
“李志是吧？”安欣坐下问道。
“是我，警官。”李志眼神麻木空洞。
安欣一拍桌子怒道：“我看你一点都不理智！是谁让你来冒充顶罪的，你知不知道这犯法的！”
“我没有顶罪，警官，李宏伟带着我儿子花天酒地就算了，他还害死我儿子，我儿子吊在工地脚架上却只赔了我两万块！”李志鼻涕眼泪一起落下，“我想不通啊，我就去他家理论，他李宏伟还口出狂言说我再纠缠两万都不给我！”
安欣看了眼玻璃墙，玻璃背后有人在迅速确认信息，耳机传来确定的回复，安欣又道：“那你说说作案过程。”
“他不是在吃那玩意儿嘛，我就打算等他吃高了，我就下手！”
李志双手做出握东西的姿势，“我第一次没得手，他家里的时候。”
“第二次，我终于找到机会了，我一路跟着他到了个收废品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慌，我还听到呜呜咽咽的叫喊像是女人的，可是我没管，我看到他在跑，我就追！”
“我拿着冻鱼，我一下一下敲在他身上，也可能有脑袋上，我也不知道敲的哪，反正我就敲了，然后我跑了。”
这样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没有一击毙命而是折磨痛打，但是安欣却不信。
“为什么要选择冻鱼？”
“因为……因为……”李志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就是我送了一条冻鱼给李有田，李有田才让我儿子跟着李宏伟做事的！”
“我以为那样是让我儿子有前途，哪知道送了命啊！我该死啊！”
陆寒拍桌子让李志冷静一下，他见安欣沉默，便问道：“你看到发布的通缉令了吗？”
“看到了。”李志抽噎着点头。
“我说句不中听的，既然看到了，你还跑来认罪？”
李志苦笑了一下，“警官，我做错了事，我不该连累别人，我也想了很久，求个心安来认罪。”
“行，倒过来讲。”安欣突然发话。
李志愣了愣，“年纪大了，话只会正着说，不会倒着说。”
这已经是再明了不过的事情了，从有人去在医院袭击李宏伟就已经把李宏伟这事跟高启盛有关敲死了。
他一个普通渔民，哪来的本事雇凶灭口？
偏李志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是在认罪，安欣气愤的离开审讯室。
“安欣，郭局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