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京海水深吗？”
谢召手脚冰凉，连走路都没留意踉跄了一下，在他前面的肖齐像是有预感般，在他往前扑的那刻，利落的抬手将他扶起站好。
“平路都能摔跤？”
谢召尴尬的咳嗽几声，“蹲久了，腿麻。”他主动问，“我们负责去哪？”
肖齐推开一扇门，里面设备齐全，俨然又是间新的审讯室，他回头拽住谢召的胳膊把人推了进去，“我负责审，你负责答。”
谢召脸色大变，他涨红了脸，嚷嚷道：“你凭什么审我！”
肖齐没理会他的愤怒，只动作极快的将人摁在椅子上，他撑着椅臂，将谢召圈在中间，“就算是权势滔天的保护伞，也挡不住京海的风雨，伞会翻，伞下的人也会湿。”
“京海的伞翻不翻，跟我有什么关系？！”谢召反倒镇定下来，“该慌的是打伞的人，我是来拆伞的。”
“对，京海的伞跟你没关系，那什么地方的有关系？”
“哪都没有！”谢召笃定肖齐只是怀疑，他有些懊恼居然暴露的这么快。
肖齐把纸笔递给谢召，“虽然是头次和你搭档，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自己坦白吧，写份报告给徐组长，争取宽大处理。”
谢召没去接，“外边的事还没解决，你就开始收拾家里人了？又没人会跟你抢功劳，没必要玩这套吧。”
谢召不知道肖齐究竟是瞎猜，还是真的掌握证据，又或是看破了某些事，但是现在他只要不认，大不了拖着肖齐都回避就行。
突然，谢召瞪大了眼，本来去给徐忠送资料这事不是他去做，按照他们的约定只要有人进去打断，孙千里就认罪。
他都已经把宋知让骗回来了，没想到却接到电话让他亲自去。
谢召也担心过会暴露，因为肖齐在昨晚刻意支走他，看他的眼神像是在说：我的刀刃也会向内斩下。
但是在这一刻，谢召领会到了用意，他撇嘴笑道：“肖齐，我要见徐组长，帮我通知他来一趟。”
肖齐眉毛挑起，他没多说什么，摸出手机给徐忠打去电话。
他从昨天就看出谢召有问题，孙千里被逮回来的时间，怎么可能会碰到高启强，必然是孙千里早和高启强串通，碰面就是相互打信号。
孙千里主动要交人证出来，为了确保能把人带回来，而不是被泄密灭口，肖齐故意把谢召支去亲自接人。
他知道，他们既然要交人出来，就绝对不会让人半道出事，交给谁都不放心，只有他们自己人才行。
只是真的在孙千里东扯西扯拖延时间的时候，进来通风报信的是谢召本人时，肖齐还是忍不住气闷。
一早就被人安插了内线在队伍里，让肖齐不得不怀疑之前那些以为是靠本事挖出来的证据，会不会是被人刻意放出来的。
被人当成扫把清扫障碍？
徐忠匆匆赶来，推门就看到被铐在椅子上的谢召，他神色凝重，对肖齐招手道：“来，我们先聊聊情况。”
肖齐跟着出去，确保周围没人后，徐忠仰起头叹了口气，说：“内部出问题了。”
肖齐回头看了看房间，“谢召正要跟你汇报。”
“什么！？”徐忠很快镇定下来，他否定掉谢召和赵立冬消失有关，“刚刚查通讯的同志传回来消息，咱们的通讯都没问题，和谢召一同去接人的同志也写了报告，他们两人没有分开过，也没有在任务期间与其他人取得联系。”
“有些消息只要提前沟通好信号，不需要任何电话。”肖齐相信徐忠不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知道，他又不敢肯定自己内心的想法，“徐组长，你的意思是……”
“今天早上我让谭思言与李响见过面后，准备再去见孙千里之前，我不是给你说我汇报个情况嘛。”徐忠一巴掌拍在窗框上，“我现在才回过味儿来，那个电话不是我打出去！”
“谁会在这个关头给你打电话，并且需要你汇报？”肖齐眉头拧在一起，“这事如果出在省里，我们要再查下去就要继续往上报了！”
两人显然被这个猜测震的有些晕眩，他们来之前就知道京海水深，却没想到这雷丢进水里，居然炸起这样大的水花，直把两人满腔干劲险些浇灭。
“是谁给你打的这通电话？”肖齐再次问道。
徐忠有些犹豫，他看向窗外，楼下是安欣，像是在院子里散步。
他想到昨晚下的决心，他坚定的说：“何黎明，我的老师。”
说完，徐忠痛心的摇头，“肖齐，我可能要被迫回避了。”
徐忠一路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为自己早上看到笔记本那动摇的几分钟懊悔不已，如果当时立刻向上汇报，如果当时没有抱有几分侥幸，或许还不至于被动到现在这个地步。
“肖齐，如果我被召回省里接受调查，你记住我以下说的话。”
徐忠手掌用力一推，人已经站直，迎着阳光伫立在走廊中央。
“赵立冬之所以能在京海猖狂多年，并且有能力在众目睽睽之前逃脱，主要还是省里关系网的复杂，你一不可掉以轻心，二不能以卵击石。”
肖齐却听出话里的意思，让他把露出的线索查尽查透，将暴露在外的问题全部解决。
那些藏起来的，甚至急切推这些问题出来遮掩的，最隐蔽的，就让他睁一只眼闭一眼，把这次的差交了算完。
徐忠看见肖齐变换的脸色，知道他误会了，他反而问道：“你是不是在想我如今是被波及自身了，所以才要你草草了事？”
肖齐倒没遮掩，直接点头。
“现在我们被架在火上烤，还执意追下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两人都被召回调查，那到时候再派的人究竟是什么情况，谁能保证？”
徐忠坦荡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现在能想到的只有以退为进，赵立冬没抓回来之前，京海有什么我们查什么，确保我们的主力不会被逐一驱离。”
“那赵立冬一日不抓回来，我们就让他们一日逍遥法外？”肖齐不理解的追问。
他对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还算是得心应手，毕竟卧底多年，没点识人和辨别是非的能力早就牺牲了，哪还能等到凯旋，但是官场的弯弯绕绕，他确实还不算太了解。
徐忠没有回答肖齐的话，反而说：“我会亲自去省里一趟，为你争取最大的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