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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天明虽然答应了洪金民,可他还是跟爷爷讲起了条件,天明说,只要能保证一个礼拜吃一回肉,他就重返壕沟,洪金民夸张的说:“答应,这必须得答应。”回过头他便跟何北花说:“小兔崽子,敲诈勒索他爷爷呢。”,何北花白了他一眼,说:“天明够懂事的啦,他还没有要求一天吃一次肉呢。”洪金民嘴里“哼”了一声:“阴阳怪气。”,何北花来劲了:“俺说错了吗?”洪金民对孙子,远比对她生的儿子好,老大洪景奎、老二洪景元,五八年去了沈阳,俩儿子都进厂成了吃公家饭的人,当初也没见他有多高兴,昨天洪景元来了信,他撕开看一眼就甩到了一边,何北花让念给她听听,他手一挥:“你找麻达子念去!”何北花把信拿起来说:“不念就算了呗,用得着这么大气性吗!”洪金民瞪着眼说:“你拨拉着手指头算算,景奎和景元这俩臭小子,进厂都多少年了,可给老子寄过几回钱来,信倒是来的勤,这是能当吃还是能当喝呀,净玩虚的!” 何北花嘟囔道:“家书还抵万金呢。”洪金民探过头:“你在嘀咕什么?”见媳妇没再吱声,他又说:“还是景新实在,他信是来的少,那是因为书读的不多,可景新经常给家里寄钱。”何北花也不怯他了,说:“从俺肚子里出来的儿子,你是一个都看不上,”她想说:“你和黄家桃生的孩子好,景山怎么样,他大大说的没错,一封匿名信就不活了,怪谁呀,要怪就怪他心胸狭窄,毫无责任心! ”亏了她没把这话说出口。何北花赶紧转移了话题,她说,洪天朗最近的的表现也很奇怪,她让洪金民问问二孙子,他一天到晚不着家,都在外面干些啥,洪金民说,那小子的性格也不知道随了谁,没人问他点什么,他可以一天都不说话。洪天明言而有信,他前面钻进壕沟,前脚出来,洪金民后脚就进去了,洪景力得知是怎么一回事后,笑的前仰后翻,他看着爹手拎铁锹的背影,扭着脑袋哼起了豫剧朝阳沟:“那个前腿弓,那个后腿蹬,心不要慌来手不要猛。”,何北花说:“还唱呢,这个家里,你是最不受他待见的,趁着你爹还没有回来,你去上工吧。”洪景力说:“这还没到出工的点呢,你就往外哄俺,你瞧瞧,天朗还在屋里呢,”。洪天朗一听,他总算说话了:“是爷爷让我别走的。”。洪景力诧异的瞪大眼睛,他问娘:“俺爹还要单独跟天朗谈话,有重要的事吗?”何北花不耐烦了,她拽着军子说:“他爷孙俩的事,俺这个后奶奶哪里知道呀。”洪景力说:“那等爹回来了俺听听。”“你不怕他吼你,你就听吧。”何北花牵着军子的手走了,洪景力看娘走了,他问天朗,是不是犯错了。天朗摇摇头,洪景力想了想,干脆,他还是走吧,洪景力到院子里拿上锄头,又哼着豫剧朝阳沟走了。他前脚走,洪金民撮了一锹屎便进来了,他一到院子就叫唤开了:“好家伙,昨天吃了肉,今天这小子拉的屎可是真臭哇,差点把老子熏了个跟头,”他把锹里的屎倒进了茅坑,心满意足的进屋了,他看天朗还在西屋坐着,问道:“你怎么还没走?”“爷爷,您不是有事要问我吗?正好,我也有事求您。”洪金民忘了这一茬,“哦”,他在外间洗了把手说:“ 你这几天都在外面干什么呢?”“在村北头看热闹呀,”洪金民用毛巾擦擦手,进到了西屋:“啥热闹,跟爷爷说说。”洪天朗说:“爷爷,我不想上学了。”洪金民上炕把腿盘了起来:“为什么?”天朗说,村北头来了一家子,有个男人,他的媳妇和女儿都是黄头发、蓝眼睛,好多人都去看了,“是外国人吗?”天朗点了下头,这倒是件新鲜事,要不是村北头太远,他都想去看看。洪金民用疑窦的眼光瞧着天朗,心里想,这小子又在琢磨什么?洪天朗说:“那个男的,有两台机器,景然叔就让他把机器安在了铁匠铺的房子里了。”。铁匠铺自从被日本鬼子烧了以后,一直荒废着,有人想在那里盖房子,何北花说了,那块宅基地是她们何家的,要想在上面盖房子,不拿钱来,门都没有,一听说还要花钱买那块宅基地,没人再惦记那块地了,直到前两年,由洪景然牵头,村里花了几个钱,买下了铁匠铺那块宅基地,并且盖了房子,房子是盖起来了,可却不知道干些什么好,前些天,一个叫季少国的人找到了村支书洪景然,两人认识,见面寒暄了几句,季少国说他这次是带着家眷回来的,就准备在何集村定居了,洪景然知道他是个大工匠,在外面不少挣钱,他能在何集村定居,这可是件大好事,洪景然说,他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季少国说,这两天,他在村里转了一下,听说村北头挨街道的那个房子是村委会的,他想把那房子作为他的厂房,在里面安装两台车床,搞机械加工。洪景然也不懂什么是机械加工,季少国解释道,往小里说,就是汽车、拖拉机的零件坏了,他可以生产出一模一样的零件给配上,当然,这是零活,要揽到成批的活,机械加工还是挺赚钱的,洪景然虽然不懂,但他知道,季少国可不是一般的人,不说别的,他不光娶了个洋媳妇,还能把洋媳妇带回何集村,就凭这个,洪景然佩服他。洪景然说,房子可以让他用,可村里能得到什么实惠呢?季少国说,房子就作为村里的投资吧,他和村里各占一半的股份,年底利润五五分成,空口无凭,他可以跟村里签合同,洪景然对这方面不是很懂,他们去找个懂的人,于是,洪景然带着季少国去了洪金华的家,洪金华一听,他对洪景然说,这是好事,这个合同可以签,但是,村里得派个人去,季少国同意,他说,在村里找个人跟他学徒,他身边也需要有个帮手。洪天朗总在那里耗着,他听到了信,想让爷爷跟景然叔说说,他要去跟季少国学徒,他喜欢摆弄机器。这孙子可真精,午饭时,他闷头吃饭,啥也不说,洪金民现在才明白天朗为啥会在屋里等他,而且还说了这么多的话,洪金民想想这事靠谱,几个孩子都有事干了,郑淑玉的生活压力不就减轻了吗,关键是儿媳妇会同意天朗休学吗?他说还是等他娘回来商量一下,天朗说等娘回来,只怕是黄花菜都凉了,洪金民让天朗去把他景然叔找来,说这个坑咱先占着,洪天朗一听,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季少国四十六岁,伪满时期他是跟日本工程师学的徒,车、钳、铣、刨、磨,外加电工,样样精通,就是脾气倔强,有能力、有本事的人,大多都自带个性。 因为季少国的师傅是日本人,相关部门对季少国还是进行了审查,外调人员去了他曾经学徒的工厂,证实他师傅宫本敬夫是左翼共产党,是日本的进步人士,他培养了不少中国的技术骨干,一九五二年归国,本来也无大碍,季少国从接受审查的房子里一出来,便开始在家里找人打包装,办托运,然后,办理了相关手续,然后,带上苏联老婆玛莎和九岁的闺女季米娅,去了火车站,他的亲朋好友听到信,到车站来堵他,厂里一位副厂长也赶来对他好言相劝,没用,他去意已决,副厂长只好说,他想回来,工厂的大门随时为他开着。季少国恭恭敬敬给他鞠了一躬,说,自己也是年近半百,唯一老父,也已仙逝,老屋闲置,他思乡心切,只想早点落叶归根。黄昏时分,在暮色苍茫中,火车离开了哈尔滨。 季少国很小的时候就跟他叔叔去了东北,季少国没有兄弟姐妹,他娘去世的比较早,他爹是前年去世的,村里给他发过电报,季少国回来料理完他爹的后事,然后,带着骨灰盒又回到了哈尔滨,,年轻时,季少国在车间下料时被一根弹出来的铁块击中了下身,睾丸受到过重创,经过治疗,身体虽然康复,医生说他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季少国精神郁闷,在工厂把全部精力用在了跟宫本敬夫学技术上,以此来转移他的烦恼,一晃过了好几年,东北大部分工业当时已经被共产党接收人员控制,季少国在工厂不光技术精湛、而且掌握工种全面,他这种技术精英在工厂就是宝贝疙瘩,他已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安家才能立业嘛,工厂为了稳住他,出面给季少国说对象的人不少,季少国见的姑娘不下一个排,他跟每个姑娘见面,都如实告知自己身体上的缺陷,有的姑娘当时就拒绝了,也有的姑娘闻知后只说回家跟父母商量后再给他回话,最终没有一个再来跟他约会。季少国是工厂唯一的高级技师,不少挣钱,他除了给何集村的老父亲每月寄钱,他自己也花不了多少,一个人呆着无聊,便经常到一家苏联人开的酒吧去喝酒,然后再跳跳舞,他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放松自己,消磨时光,在酒吧季少国认识了舞伴儿玛莎,玛莎当时已怀有身孕,只能陪他跳“慢三步”,玛莎是苏联没落贵族的后裔,斯大林时代,祖父遭到布尔什维克的镇压,年幼的玛莎随父母流亡到了哈尔滨,父亲伊万诺维奇在哈尔滨开了一间皮草行,才开张不到两年,赶上“九一八”事变,日本人在东三省对中国军队全面开战,伊万诺维奇的皮草行也没能幸免,日本人杀了玛莎的父母,抢走了店内的全部皮草,幸亏在伊万诺维奇家当保姆的柳英听到街上纷乱的脚步声,赶紧抱着正在睡觉的玛莎躲进了伊万诺夫事先修的夹壁墙里,玛莎才得以活了下来,柳英想留下玛莎,无奈三岁的玛莎不吃她做的食物,整日哭啼,没办法,柳英只好把她送给了一对苏联老人,玛莎在两位老人的抚养下,在当地教会学校读小学,上中学,直到高中毕业,抚养她长大的两位老人相续去世,帮助安葬两位老人的年轻人叫瓦西里,他在哈尔滨圣.尼古拉大教堂不远处开了一家面包店,主要做大列巴和苏联香肠,在教会学校毕业的玛莎便在瓦西里开的面包店里干活,瓦西里喜欢玛莎,想和玛莎结婚,玛莎喜欢的人却是马雅可夫斯基,马雅可夫斯基在圣尼古拉大教堂做牧师,温文尔雅,举止很绅士,他经常来买大列巴,玛莎跟他很谈得来,马雅可夫斯基也当着玛莎的面表示了对她的爱意,就在玛莎跟瓦西里表明了她要和马雅可夫斯基结婚的当天晚上,瓦西里喝了一瓶伏特加,闯进玛莎的房间,玛莎用自己的身体感谢了她对瓦西里安葬两位老人的报答,第二天,瓦西里揣着一把左轮手枪到圣.尼古拉大教堂约上马雅可夫斯基,两人坐上人力车去了松花江边一处僻静的沙滩,瓦西里要以俄罗斯转轮的方式来赌谁娶玛莎为妻,他在左轮手枪的六个空弹槽里塞入一颗子弹,任意旋转弹槽之后,关上弹槽。马雅可夫斯基毫不犹豫抢过瓦西里手上的左轮手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便扳动了扳机,只有机械的撞击声,枪没响,瓦西里接过枪也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搂动扳机,“啪”一声清脆的枪声在沙滩上响起,惊起了一群在水里嬉戏的江鸥,只见瓦西里惊诧的瞪大眼睛,子弹贯穿了他的太阳穴,进弹一方的太阳穴皮肤周边略带焦黑,两面洞孔汩汩冒出了鲜血,瓦西里身体晃了晃,仰面朝天倒在了沙滩上,在一阵剧烈的抽搐之后,便不动了,瓦西里失去光泽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悬挂在天上的太阳,似乎满腔惊讶还没有在他变得黯淡的眼神里消失,马雅可夫斯基蹲下来看了一会儿,抹下瓦西里的眼皮,见他已经嗑目,马雅可夫斯基这才起身离去。玛莎在面包店里看到了瓦西里给她留的字条,瓦西里告诉她,他要跟马雅可夫斯基决斗,如果他死了,面包店就作为给她的陪嫁,如果他没死,玛莎就得跟他结婚。玛莎赶紧去圣.尼古拉大教堂去找马雅可夫斯基,主教说他上午跟瓦西里出去就没有回来。玛莎返回到面包店,店员尤里诺娃告诉她,有警员来店里通知他们,瓦西里在松花江岸边上自杀了,玛莎当时就瘫坐在了地下。玛莎没有把面包店占为己有,而是找到瓦西里在哈尔滨的一个亲戚,把面包店转交给了他。玛莎再次到圣.尼古拉大教堂去找马雅可夫斯基,大教堂的其他神职人员告诉玛莎,马雅可夫斯基回苏联了,玛莎听说后,难过的在家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这段时间里,她发现自己怀孕了,玛莎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留下肚里这个孩子,想想自己将来还要抚养他,玛莎只好带着几个月的身孕去了酒吧。季少国在酒吧和玛莎跳了几回舞,告诉玛莎他要娶她做老婆,玛莎汉语不好,她叫来了懂中俄两国语言的陪酒女郎给她做翻译,玛莎听明白了,她说,只要他不嫌弃她肚里的孩子,她愿意和季少国结为夫妻,季少国说,他在传宗接代这方面已经没有能力了,问玛莎介不介意,玛莎摇摇头,季少国笑了:“那好,扯平了。”两个人达成了默契,很快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结婚以后,玛莎依然住在苏联老人留给她的老房子里,老人在世时,就把房本改成了玛莎的名字。季少国上班的工厂离玛莎住的地方比较远,他在工厂附近有一套住房,工厂加班加点,他就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但多数时间还是住在玛莎的老房子里。从季米娅一出世,季少国就对这个漂亮的洋娃娃疼爱有加,视如己出。 洪天朗到村委会找到了洪景然,他还没有开口,洪景然说:“你来的正好,季少国想收学徒,”他问天朗想不想去,天朗兴奋的说,他就是为这事来的,他想去,可爷爷说要等他娘回来商量一下,“ 爷爷是想让您先把这好事给我留着。”洪景然说:“关键是季少国看不看得上你,看不上再等也白搭。”洪天朗急了,拽着洪景然就要去见季少国,洪景然和洪天朗去了他的厂房,其实,他跟季少国已经说好了,季少国见到洪天朗,说:“你明天就可以来了。”天朗惊讶中带着喜悦,季少国说:“你别高兴的太早,现在是试用期,到了开学,达不到我的标准,就自己回学校上学去!”,一个黄毛丫头躲在季少国身边偷偷觊觎他,季少国把她拉到面前说:“这是我女儿季米娅”,季米娅羞答答的说:“你们好。”,洪景然挺惊讶,她会说中国话,洪天朗好奇的是,挺冷的天,季米娅居然外面套了一条裙子,现在,天朗就担心娘不同意,因为他娘说过,这个家里,只有他是会读书的孩子,可他跟天明一样,也讨厌上学。郑淑玉进城和父母在一起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渐渐从悲伤的阴霾中走了出来,脸色也开始泛出了红润。住在县京剧院家属区的姐姐郑淑兰、姐夫郭儒才也经常带着女儿郭茜过来聚聚,郭茜比洪丽鹃大两岁,表姐妹一见如故,相处甚好,这一天,郭茜带鹃子去了县京剧院,俩姑娘来到京剧院的舞台上,她指着一个身穿戏装的女子告诉鹃子:“那是我姐姐,她叫郝宝枝,是剧院里长的最漂亮、戏演的最好的姐姐。”郝宝枝看到郭茜,停下了排戏,面带微笑迎了过来,她跟郭茜打招呼,郭茜指着洪丽鹃说:“她是我表妹,叫洪丽鹃,爸爸说表妹明年初中毕业要过来学戏,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我就带表妹过来先跟姐姐认识一下。”郝宝枝笑笑:“她就是洪丽鹃呀,这事你爸爸两天前跟我说过。”。郭儒才的意思是洪丽鹃来了就由她来带,郝宝枝未置可否,她在艺术上对人对己要求都很高,未谋面之前,她不会轻易答应,如今,郭院长向她推荐的女孩就站在郝宝枝面前,她蹲下来,拉着洪丽鹃的手,惊叹道:“好清秀的小妹妹呀,就凭这长相,这身段,早几年来学戏,现在都能成为一个角了,几岁了?”“十四岁。”“ 练过什么吗?”“跟我爷爷练过武术。”,“哦”郝宝枝说:“有些功底的话,学戏就快了。”。洪金民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这个孙女学点功夫呢,这也是因为两个女儿被鬼子残害致死的缘故,如果她俩会点武功的话,至少,腿脚要比一般姑娘灵活些,逃命的机会也就大一些。他是想把自己的懊悔从孙女身上弥补回来,所以,鹃子七岁的时候,他就逼迫孙女跟他练功,鹃子学了半年多,经常疼的抹眼泪,不是腿练得抽筋,就是疼的抬不起胳膊,即影响了正常生活,又耽误了上学,洪景山心痛女儿,找到爹说:“你把那几个臭小子拽过来跟你练,我一百个支持,鹃子回家就哭哭啼啼的,你当爷爷的不心疼,我这个当爸爸的还心疼呢!”洪金民说:“鹃子会点拳脚,长大了就不会被人欺负,俺这是为她好,”“鹃子上有哥,下有俩弟弟,谁敢欺负她,再说了,现在是新社会,人人平等,不存在谁欺负谁的问题!”洪景山见爹不高兴,只好说:“爹,您也是老胳膊老腿的了,没事就在炕上歇着吧,闪了腰、扭了腿,多的都出去了。”洪金民鼻腔里“哼”了一声:“这书读多了有啥用,人人平等,可能吗!”洪景山故意说:“要不,我把天晴和他俩弟弟叫来?”洪金民一听,摆摆手:“别别”,教那几个孙子,他还不如回屋到炕头上歇着呢。鹃子听说不让她再跟爷爷学了,高兴的蹦了起来,现在想想,还是爷爷有远见,她这功夫真就没有白学。洪丽鹃展示了压腿、劈叉,后下腰、又空翻了两个筋斗,郝宝枝点点头:“基本功还不错,能打套拳给我们看看吗?”洪丽鹃一听,后退两步,双手合掌,施了一个礼,刹那间,小姑娘的瓜子脸严峻起来,同刚才稚气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洪丽鹃打了一套拳,套路中,有冲拳、劈掌、玉环腿、摆莲脚、洪丽鹃的表演把在舞台上排戏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啧啧赞叹声不绝于耳,郭茜惊异的眼神里充满着自豪,这可是她表妹吔。这时候,郝宝枝看到郭儒才走了过来,她微微一笑,郭儒才冲着正在打拳的鹃子呶呶嘴说:“怎么样?”郝宝枝爽快的说:“是块唱戏的料,这个徒弟我收了。”郭儒才松了口气:“有你这句话,我和她姨先在这里谢谢你了”郭茜说:“妈妈让我们来叫姐姐到家里去吃饭,妈妈说了,表妹拜姐姐为师,要给姐姐端上拜师茶。”原来这是郑淑兰刻意安排的。郭儒才问女儿:“是姥爷家还是我们家?”“我们家。”“那就把你姨一起叫过来。”“嗯,我和表妹这就去。”,洪丽鹃已经打完拳,她鞠了一躬,在一片掌声中跑了过来,脸颊红扑扑的,郭茜凑到她的耳边说:“有你这样会武功的妹妹,我好骄傲哇。”洪丽鹃微微嗔喘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姐姐是属于看热闹的。”,郭茜说,他就爱看热闹, 两姐妹高高兴兴地去姥爷家了。 郑淑玉带着秀秀往返于县城与何集村之间,她跟妈妈的感情,在接触中开始慢慢平复,她想用更多的时间,陪在爸爸、妈妈身边,以弥补跟二老多年来在感情上的缺失,可哪曾想,这种日子才过了半年多,郑淑玉的妈妈、爸爸就因病相继去世了,郑淑玉哭的肝肠寸断,她觉得, 爸妈都是为她操心才积郁成疾,她是个不孝女。安葬了爸爸,姐妹俩从墓地回到了家。郑雪秋临终前当着姐妹俩的面留下遗嘱,夫妇俩先前就商量好了,等他(她)们不在了,这栋房子就留给二丫头,二丫头在农村太苦了,郑淑兰没有意见,她让妹妹就踏踏实实的在老房子住着,翻年鹃子也要来剧院,秀秀可以送托儿所,鹃子也能帮她,遇到什么困难,这不还有她和姐夫呢。郑淑玉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在默默的流泪,郑淑兰以为她是在忏悔自己当初的执拗,便安慰她说,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律,爸妈身体很多年前就不好,你别再自责了,要不,我留下来陪你,或者秀秀就留在我那里,你自己清净清净,郑淑玉摇摇头,说她过一会儿就好了。出殡前,秀秀被郝宝枝接走了,郑淑玉让姐姐去把秀秀接了回来。第二天凌晨,她早早的起床,把小楼的大门钥匙放在了客厅的餐桌上,给姐姐留了张字条,说自己不会再来了,这房子,姐姐一家搬过来住吧,她不属于这里,何集村才是她的家。郑淑玉领着秀秀,拎上包,最后,深切的看了一眼这座生她养她的小楼,她锁上门,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郭儒才没有食言,翌年刚入夏,郑淑兰便来信了,她信上说,鹃子初中毕业后先在家里等着,到时候县京剧院会派郝宝枝来村里,果然,洪丽鹃初中刚毕业,郝宝枝和一个男青年来到了郑淑玉的家,男青年叫孙潜,他跟郝宝枝在舞台上是搭档,生活中也是形影不离,孙潜眉清目秀,郝宝枝光彩照人,剧院里的人都说,他俩才是郎才女貌、天成一对,地就一双,结为夫妻,在事业上那还不是齐头并进、比翼双飞呀,孙潜倒是求之不得,可他心里明白,无论自己怎么追求郝宝枝,都会被她拒绝的,但他始终没有放弃,这次,是郭院长给他创造了跟郝宝枝一起到何集村去的机会,临了,院长还没忘了叮嘱一句:“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呦。”孙潜最近心情特别好,这是因为另一个对郝宝枝穷追不舍的人最近突然和别的女人结婚了,这个人是谁呢,他就是县宣传部的干事刘本涛,去年,郝宝枝参加全省青年戏曲汇演,因在京剧 “梁祝”饰演祝英台演技出色而拿到了全省单项一等奖,名声大噪。县宣传部要写篇文章,所以,派宣传干事刘本涛到京剧院来对郝宝枝作专访,两人一来二去,刘本涛就萌生了对郝宝枝的爱慕之情,那以后,只要有郝宝枝的戏,他几乎场场不拉,而且,每次看完戏,都到后台给郝宝枝献上一束花,他向郝宝枝表白了,这让郝宝枝左右为难,实在没办法了,她就把孙潜和刘本涛叫到一起,郝宝枝告诉两人,她不到三十岁,是不会考虑个人问题的,今年她才二十岁,即便能等到她三十岁,她莫必会选择他俩当中的一人,郝宝枝希望两人不要再做徒劳无益的事了,多把心思放在工作中去,这话说完还没出三个月,传来了刘本涛结婚的消息,郝宝枝开心死了, 她从市里的家中回来,特意带了两床绸缎被面,然后,邀上孙潜,孙潜说,这家伙还算有自知之明,就凭这一点,他也要去恭贺刘本涛。孙潜买了一对暖水瓶,两人送了过去,见到了刘本涛很富态的新婚妻子,孙潜从屋里出来后“哈哈”大笑,说:“一胖一瘦,两人倒还挺互补。”“讨厌,刘本涛结婚了,你有那么开心吗?”少了一个情敌,多了一线希望,他当然开心啦。孙潜止住笑声:“ 你我现在的心情应该是彼此彼此吧。”没错,压在郝宝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现在终于落地了,所以,在去何集村的路上,眉飞色舞,兴高采烈。两人在距何集村最近的站点赵桥下了车,随后向老乡打探,老乡指着路基下面的一条土路说,顺着土路一直往前走,尽头就是何集村,大概有三里地。谢过之后,两人便下了公路,上了土路 。仲夏的上午,天蓝,树青,光照足,地里的玉米秸秆有齐腰深了,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两人戏瘾大发,唱了一段白蛇传,郝宝枝就是白素贞,她唱到:“雨过天晴湖山如洗,清风习习透罗衣。”孙潜就是许仙,他唱到:“真乃是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郝宝枝又唱到:“问郎君家在何方住?”孙潜改词了:“寒家住在津门海河外,孙家祠畔小桥西,些小之事何足介意,还要劳玉趾访寒微。”郝宝枝拍了他一下:“讨厌,唱个戏都要把我往你家里拐。”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到了何集村,又从村北头走到了村南头,在洪丽鹃家院子外面,两人看到一棵枣树枝丫上面结满了小枣,孙潜惊讶的说,这枣树细高,结的枣子可真不少呐,这个品种的枣子叫金丝小枣,咬开都带丝,特甜。”郝宝枝说,她吃过。 郑淑玉正在院子里,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便走了出来,她一看到郝宝枝,马上露出了微笑:“郝姑娘,真没想到是你来接我家鹃子,”她指着孙潜:“这位是......”孙潜赶紧做了自我介绍,他说:“我们正在说着枣树呢?这应该是金丝小枣吧?”“是的,你们可是稀客,快进屋,去年的干枣,家里还剩不少呢,我给你们去拿,等走的时候,再给你们装一些。”两人随郑淑玉穿过院子,去了北房,郝宝枝悄悄说,她跟农村的妇女不一样吧,孙潜“嗯”了一声,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郝宝枝又拍了他一下,郑淑玉扭过头来,一脸惊诧,孙潜“呵呵”傻笑:“没什么,我俩逗着玩哪,对了,这是郭院长让我们给您带的东西。”孙潜把肩上拎一个布包取下来,郑淑玉接过包,从飘散出来的味道里,她就知道包里装的是什么了,郭儒才是浙江人,有个妹妹在温州海边,经常给哥嫂寄些干海货,郑淑玉说:“中午就留下来吃饭,我给你们做蒸鱼。”她引着两人便进了东屋,屋里,洪天明正在哄妹妹洪秀秀玩,天明看到娘带了两个陌生人进来,他拉着妹妹站到了一边,郑淑玉让他招呼人,郝宝枝抢先一步说:“可以叫我们姐姐、哥哥。”天明什么都没叫,只说了一句:“你们好。”。郑淑玉让他去把鹃子找回来,告诉她,县剧院的郝姐姐来了。鹃子拜师的时候她在姐姐家,郑淑玉赶紧改口说:“告诉姐姐,她师傅来了。”这话听上去怎么像是唐僧来了,孙潜笑的肆无忌惮,郝宝枝瞪了他一眼:“绷着点!”,“是怪怪的。”郑淑玉也忍不住抿了下嘴,天明“嗯”了一声就跑了。郝宝枝看着秀秀,说:“秀秀,姐姐带过你的,还认识姐姐吗?”,她过去把秀秀给抱了起来,从挎包里抓出一把糖,塞到了秀秀手上。她说:“秀秀比去年重了很多,长的也乖了。”秀秀攥着糖,奶声奶气的说:“姐姐,我今年都五岁了。”,两个年轻人都笑了。 郑淑玉让秀秀下地自己玩,说哥哥姐姐坐了半天的车又走了不少路也累了,郝宝枝说:“不累。”郑淑玉说给他俩泡茶去,便出了屋。孙潜看她离开了,就对着秀秀呶了一下嘴,说,她妈妈骨子里有一股不同于一般人的气质,你注意到她的五官没有,其实挺精致的,她年轻时应该很漂亮,从她这个女儿的长相就能看的出来,她完全是因为承载了过重的生活压力才致使自己的容颜有些憔悴。郝宝枝说:“你观察人倒是挺细致入微的。”她告诉孙潜,秀秀的妈妈是郭院长的小姨子,国立中学郑雪秋校长的二千金,年轻的时候,姐妹俩在县城可是一对双娇,有东吴大小乔之称。孙潜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是嘛,郭院长夫妇在他面前可从来没有说过,看来他还是不如郝宝枝跟院长夫妇走的近,郝宝枝说,我爸妈演过郭院长改编的剧本,他们很早就认识了,否则,我也不会到剧院来。秀秀一直坐在郝宝枝怀里,手上抓着几块糖,老实的像只小猫咪,郝宝枝“哎呦”一声,说,两人光顾说话了,都冷淡了小妹妹,她拿过一块糖,撕开糖纸,把糖塞到了秀秀的嘴里,“甜不甜”“甜”,郝宝枝把脸贴在秀秀的面颊上:“姐姐喜欢死你了。”孙潜说:“我们以后要有这样一个女儿就好了。”郝宝枝瞪了她一眼:“谁个我们哪!”孙潜像占到了多大的便宜,“嘿嘿”的笑了。郝宝枝端了两杯茶进来,然后又出去端了一盘干枣,他把盘子放在了炕桌上,从郝宝枝手上接过了秀秀,她说:“这就是院外那棵枣树结的金丝小枣,可甜了。”两人一听,都拿起来往嘴里放了一颗,孙潜首先叫了起来:“真的,好甜呀。”郝宝枝也点头称是。洪丽鹃很快回来了,脸上红扑扑的,她见到郝宝枝叫了一声:“师傅好。”孙潜一旁说:“还是叫姐姐听着入耳一些,她是姐姐,我是哥哥”洪丽鹃马上改了称呼:“哥哥、姐姐好”郝宝枝把洪丽鹃拉到自己身边说:“都准备好了吗?”,洪丽鹃笑笑说:“其实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去年回来以后,每天早上都起来练练基本功,我感觉现在身体的柔软度比上次要好多了。”孙潜说:“要不这就去院里试试,正式考核下午进行。”几个人到了院子,洪丽鹃先舒展了一下身体,做了两个高抬腿,接着一个后空翻,紧跟着一个劈叉。“好!”孙潜叫了一声,他扭头对郝宝枝说:“这丫头可是有些功底哪。”郝宝枝笑笑而已,孙潜明白了,说:“一般的女孩儿也入不了你的法眼哪。”这回是郝宝枝反问他了“你指的是才艺呢还是相貌呢”这回是郝宝枝反问他了,孙潜说:“兼而有之”。吃过中午饭,午休了一个时辰,正式考核开始了,郝宝枝考核的项目主要是唱功,六十分。基本合格。孙潜就是基本功的考核,洪丽鹃取得了九十分,良好。郝宝枝说,这次要招收八个新学员,每年上面给剧团的转正指标却只有两个,竞争是非常激烈的,所以,鹃子要努力呦。洪丽鹃说,她会的。 孙潜说:“我宣布,洪丽鹃同学被清源县京剧院正式录用为该院学员,”他从包里拿出红页面的录取通知书,添上了洪丽鹃的名字,递到了她的手上。郝宝枝让洪丽鹃收拾一下需要带的东西,准备走了,郑淑玉说,他们要想回县城,只有明天上午才有过路车,她解释道,两边途径赵桥的客车只有上午一趟,郑淑玉去年往返于县城、何集村之间,她对双向发车的时间都很清楚。孙潜说:“那咋办呢?”郑淑玉说:“就在我们家住一晚上,明天吃了早饭再走。”郝宝枝说:“行,乡村的夜景一定很美。”洪丽鹃跟妈妈说,这样,哥哥在咱家住,我和姐姐去我大爷家住,大爷家空着好几间屋,景生哥又没在家。”郑淑玉同意了,孙潜说,既然大爷家空了好几间屋,他也一起过去住吧,洪丽鹃刚想说不方便,郑淑玉把话抢了过去:“可以,去吧。”郝宝枝看了一眼洪丽鹃,“噗呲”一声笑了,郑淑玉也含蓄的笑笑,洪丽鹃似乎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说:“那我先去大爷家打个招呼,顺便跟大奶奶收拾一下屋。”郑淑玉让两人进屋去喝茶。吃晚饭的时候,天晴、天朗都回来了,郝宝枝说,好羡慕鹃子呀,有哥哥,有弟弟,还有妹妹,一大家子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不像她家,总是静悄悄的,爸妈只有她一个女儿,她这不在家,爸妈好孤单呀,孙潜打趣儿的说:“我到你家去,给你爸妈当儿子。”天晴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你娶了她不就什么都有了。”孙潜说:“这话我爱听。”郝宝枝拍了他一下“裹什么乱!”,围在桌边的人都笑了。 晚饭后,洪丽鹃便带着郝宝枝和孙潜到洪金华家去了。 洪金华家里只有他和老伴柳开月,两人的儿子洪景生师专毕业后分配到郭家镇中学担任数学课老师,最近,洪景生由学校委派到县中学进修去了。郭家镇小学已经晋升为中学了,在中学的旁边,另建了一所小学。洪金华和前妻的儿子洪景宽自打在天津赌气一别之后,从此杳无音信,洪金华自己不提这个儿子,也不准别人在他面前提洪景宽这三个字,可是,柳开月看的出来,洪金华到了晚上,经常坐在炕上对着窗户仰天望月,偶尔也到观音菩萨雕像前,瞌目合掌,站上一会儿,人心都是肉长的,自己的儿子,洪金华能不想吗?想归想,景宽想他吗?从天津见过儿子算起,这都过去三十年了,最让他心肝发颤的是,这些年,战火纷飞,死的人不计其数,他的景宽还能活在这个世上吗?洪金华不敢想,就像那个飞行员,已经在枣树下面长眠了这么多年,他的亲人肯定是在盼着不定哪一天他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而实际上呢,他的亲人也只能望天空悲切了。洪金华并不知道,当年,另一架呼啸而去的飞机的飞行员就是他的哥哥。 这世上有很多说不清楚的事,人们喜欢归纳成是“机缘巧合”,鬼使神差一般,郝宝枝竟住进了洪金华的家里,郝宝枝是谁呢,她是林茹的女儿,林茹又是谁呢?她就是汪玲玉的女儿,林茹的爸爸林啸天是戏班子的班主,又是京津一带唱老生的名角,他也是郝宝枝的爸爸郝成天的师父。日寇攻陷天津,盘踞津门,特别邀请戏班子给驻防司令唱戏,林啸天接到请柬的当天就解散了戏班子,他取出了所有积蓄,分发给戏班子每个人,让他们各奔前程,他把女儿林茹托付给了师弟史洪亮,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林茹的爹,喊爹!”林茹怯生生的叫了史洪亮一声“爹”,史洪亮说:“师哥,你这是干什么呀? 你这样,好像是临终托孤一样,弄的我心里怪不得劲的 ”史洪亮曾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友,两人还没有成亲女友就病世了,史洪亮发誓从此终身不娶,谁劝他都没用。林啸天说:“既然鬼子送来了请柬,咱中国是礼仪之邦,不能爽约。”并叮嘱林茹,将来她要给这个爹养老送终,他又把郝成天叫到了面前,让他今后就跟师叔练功、学艺,陪伴左右,郝成天眼含泪水说:“师傅,咱们一起走吧。”林啸天摸摸他的头说:“挺起腰、昂起头,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他把三人送上开往燕都市的火车,第二天傍晚,林啸天拿着邀请函,大义凛然地独赴日军驻防司令部去了,这一去,从此有如石沉大海,音信全无,隔了两天,史洪亮带着林茹和郝成天从燕都市返回到天津, 打听到了林啸天的下落,据说,林啸天当着日寇驻军司令的面,怒斥他们对中国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司令官勃然大怒,命令手下割掉林啸天的舌头,砍去四肢,装进麻袋,扔到大海里了,史洪亮这才知道,师哥宁可英勇赴死,也绝不会给侵略者唱戏,这就是一个真正中国人的铮铮铁骨。史洪亮悲忿成疾,大病一场,亏了郝成天和林茹照顾他,史洪亮才慢慢好了起来。那时候,林茹才十岁,郝成天十八岁,每天早上郝成天就带着林茹练功、等史洪亮身体好利索了,三个人便到戏园子同台唱戏,几年过去,林茹已经长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郝成天和林茹两个人朝夕相处,渐渐日久生情,林茹要嫁给郝成天,史洪亮心里很矛盾,他虽同郝成天情同手足,但是他要娶林茹,这又是另外一码事了,他担心的是,林茹要嫁给郝成天,就得继续沉溺梨园,艺人居无定所、颠沛流离,时常还要受地痞流氓欺负,史洪亮不忍心看着师哥的女儿跟郝成天结婚以后还过这样的生活,史洪亮决定把林茹送到北平去投奔已经名噪一时的师姐刘喜奎那里,他想让林茹拜师姐的门下,拜她为师,可是林茹死活不去,他拗不过林茹,便也不再阻拦,就在两人结婚一个月后,史洪亮在唱戏的时候,一头栽在戏台上,还没来得及送去医院,人就不行了,当时,史洪亮拉住林茹和郝成天的手,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一句话没说出来,就咽气了,解放初期,郝成天夫妇俩进了省京剧院,而且都是院级领导,郝宝枝艺校毕业后,想进省京剧院,被爸爸拒绝了,郝成天的意思是让女儿在基层剧院锻炼几年,毕竟省京剧院高手如林,一个初出艺校的新人,来了只能坐冷板凳,相反,县京剧院登台机会多,舞台经验丰富了,这对业务提高非常快,将来,别说省京剧院,即便是国家级京剧院,也会为她敞开大门的,林茹说,这是经验之谈,五二年全国戏曲汇演,林茹获得了特等奖,她在获奖感言上就说过,这与她长期活跃在舞台、包括在草台班子唱戏是分不开的。郝宝枝说,妈妈就是她追赶的目标。她同意了父母的建议,选择了爸爸给她推荐的清源县京剧院,郭儒才院长是她爸妈的朋友,这是之一,其二,清源县京剧院是唯一一个双剧种剧院,即唱京剧,也唱河北梆子,郝成天对女儿说:“你姥爷在天津的戏班子,就是双剧种戏班子,你姥爷不光京剧唱的好,河北梆子也是一绝。”郝宝枝挺好奇:“姥爷这么厉害,那姥姥呢?”提到姥姥,气氛顺间变了,林茹说了句“提她做什么,扫兴!”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进屋了。郝成天小声叮嘱她:“记住了,我们家不能说的事,就是你姥姥。”她姥姥汪玲玉当年抛弃丈夫、甩下林茹跟一个大学生私奔了,这个大学生就是洪金华的儿子洪景宽,机缘巧合吧,后面机缘巧合的事还多着呢。 郝宝枝见到洪金华,只觉得老人精神矍铄,两眼有神,而洪金华呢,看着面前的姑娘总感觉似曾相识,这一老一小谁也不会想到,若干年以后,两人皆因一件事交集到了一起。 第二天上午,洪丽鹃和郝宝枝、孙潜一起,离开了何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