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宝上前一步，小心翼翼把手心放她脑袋上，揉揉她柔软的乌发。
然后弯腰，盯着她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
“小雪，我应该代表师门，跟你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帮我们清理了叛徒，谢谢你帮我们守住了那么多只母蛊。”
“所以，小雪，你放心，就冲这两点，我也会用心救你奶奶的。”
“我回头也会通知我师父，让她带上谢礼，专程来一趟，到时，你可千万不要拒绝哦。”
江如宝心想，我可真是个小机灵。
这样，圣水送给她，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了。
小雪的身体底子被伤得七七八八，用圣水，可以帮她快速修复。
叶奶奶的身体，用上圣水，也能加快康复速度。
叶雪茗愣愣地盯着白医生，从对方的眼底，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再一次觉得，这么一双明亮的眼睛，真不像一个中年人能拥有的。
“白医生，我不要什么谢礼，你们只要能把健健康康的奶奶还给我，就够了。”
在她眼里，什么礼物都没有奶奶的命珍贵。
江如宝轻笑一声，直起腰来，再次揉揉她的脑袋，“真是个傻姑娘。”
“放心吧，我一定还你一个长命百岁的奶奶。”
来之前，他想的是，如果这家人跟叛逃一族没有关系，那他把人治好，拿钱拿蛊走人就行。
可现在，他的想法变了。
他不仅要治好叶奶奶，还会让叶奶奶活得长长久久，让她看着小雪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
这不仅是他自己的真实心愿，也是他在替三姐的亲爷爷付国兴赎罪。
希望将来小雪能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再怪罪付家其他无辜的人。
至于章玉英……
呵！
他肯定不会再让小雪要她的命，但只要她活着，就永远都不可能找到清心蛊。
就让她天天饱受催梦蛊的毒，日日头疼难忍，噩梦缠身吧。
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叶雪茗看出了白医生眼里的真诚和笃定，仿佛让她奶奶长命百岁，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一样。
虽然心中存疑，可她当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他。
于是，她狠狠地点了点头。
“白医生，我相信你，我奶奶一定会长命百岁！”
小姑娘亮晶晶的信任眼神，看得江如宝心中有种异样的臌胀。
恨不能明天就把一个健健康康的奶奶还给她。
白医生的眼神太过清亮，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叶雪茗不习惯这种太过赤城的打量，故作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帘。
突然，她想到自己也用蛊虫害过人。
她的行为，跟那个叛徒家族有啥区别？
而被她施害的付家人，在华国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人家。
算一算时间，他们中肯定有人已经蛊毒发作了。
一个两个还好，但一家人都接连出问题，肯定会引起重视。
说不定付家人已经在全国征集名医……
外行肯定看不出个中名堂。
但白医生……
这么一想，叶雪茗心里顿时冒出一丝恐慌和害怕。
此时的叶雪茗，因为最近奶奶的情况多次临危，压根没有心思去关注付家人的情况。
万一……
她悄悄抬眼看向白医生，突然有种不好的直觉。
要是……白医生知道了……
他还会全心全意救奶奶吗？
直觉比理性，让她更快做出反应，没有太过思考的话，脱口而出。
“白医生，如果我……我也用蛊虫惩治过坏人，你……你会因此看不起我吗？”
江如宝一愣。
他刚刚还在想，之后这段时间，要用什么办法慢慢引导小姑娘坦白，然后趁机教育她，千万不要从屠龙少年变成恶龙……
不要从受害者变成施害者……
从而潜移默化，化解她心中对付家人的戾气。
但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坦白。
不过……
这种直球的性格，他还蛮喜欢的。
虽然欣赏，但该表达的态度不能少。
于是语气和神态立马严肃了几分，“小雪，你知道我们师门的规矩，是不允许用蛊虫，肆意加害无辜之人……”
“这样心存恶念的人，就算给再多钱，我也不会救治的……”
随即，就见对方瞳孔一震，脸上冒出一股巨大的惊慌和无措……
嘴皮都快咬破了。
啧！
江如宝顿时想给自己一巴掌。
明明知道小姑娘现在心里脆弱，情绪不稳定，你为啥还要用她最在乎的事情威胁她？
要教育孩子，什么时候不可以？
非要急在这一时吗？
同时，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还以为小姑娘心挺狠，付家嫡系满门上下都没有放过。
结果……
原来只是一只纸糊的小狐狸。
“咳……”
他轻咳了一声，立马话风一转，“但如果是用蛊虫惩治坏人，那就要视具体情况而定了。”
叶雪茗连忙解释，“白医生，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主动害过人。”
“但我之前……我……我因为奶奶的病，心情不好，就……就惩治了曾经害过奶奶的人……”
“而且……我可能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就……就迁怒了一些无辜的人……”
“我……我是不是做得过分了？……”
叶雪茗在对方清亮得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里，解释得语无伦次。
说完，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般，红着眼，咬着唇，低着头，绞着手。
等待班主任训责。
看上去既可怜又乖巧。
就是铁打的心，看见她这样，也软了。
江如宝顿了顿，才轻声问：“付家人身上的蛊，是不是你下的？”
叶雪茗双眼红得像一只小兔子，里面闪着希望破碎的光，“你……你都知道了？”
“嗯。”
江如宝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双目带着审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来这里之前，我在京城接触了几个特殊病人，明面上他们各有病症，但一深究，他们的发病机理跟中蛊很相似。”
“其实昨天我在你这里看见这些蛊虫时，心里就有大概猜测了……”
叶雪茗咬着下唇，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白医生，对不起！我错了。”
“你如果要罚，就罚我好了，你千万不要放弃我奶奶。”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那么善良，从来没有害过人……”
“她一直让我要忘掉过去，往前看，不要让不好的人和事，拖烂自己的人生……”
看见白医生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一丝变化，叶雪茗心一狠，悄悄掐了一把大腿。
声音顿时更哽咽和哆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