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芝疾步离开。
这时候，除了白青枫感觉到不对劲儿，连齐月也看出来老太太的反应不大对。
“嫂子，你先去看看老太太。”
白青枫看了一眼病房，随即点点头说：“你先进去，我随后就来。”
白青枫在电梯旁边的步梯处找到了王慧芝。
只见她正坐在那边的等待椅子上，神情落寞又哀伤。
白青枫走过去，挨着王慧芝坐下来，握住她的手。
王慧芝的手很冷，但是却带着潮湿。
“奶奶，您认识叔华爷爷是吧？”
白青枫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猜测。
王慧芝眼睛闭上。
几秒钟之后，她睁开眼睛，看着白青枫说：“我认识他。”
白青枫心下了然了。
从王慧芝坐上来北城的飞机，她的神色就不大对，往医院来的路上更是沉默不语。
王慧芝一向重视礼数，今天来看顾老爷子，竟然这么匆忙。按说双方家长见面，虽然有这种意外情况，至少也会买些东西来，可是今天王慧芝竟然忽略了这些，也没有想到提醒白青枫。
再加上刚才在病房门口，王慧芝竟然神情大变，掉头就走，似乎是胆怯了。
白青枫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成语：近乡情怯。
所以，她猜测到王慧芝今天这样反常，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认识顾叔华的爷爷顾云庭。
也许是在很久之前，也许就是他们年轻的时候。
白青枫没有刨根问底，她说：“奶奶，那您现在想不想进去见爷爷？”
王慧芝嘴巴颤抖，她看了眼白青枫说：“我，我还是先不进去了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你进去吧。”
白青枫正要说话，门口传来一声“青宝”。
顾叔华推开安全门进来了。
“奶奶，您怎么坐在这里？”
白青枫起身说：“奶奶先不进去了，我去看看爷爷。”
顾叔华正要说些什么，白青枫拉住他的手出了安全门。
“怎么了？”顾叔华问。
白青枫说：“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其实也不太知道，先去看看爷爷，回去再说。”
进了病房，白青枫看到顾云庭躺在病床上，左侧小腿处打着石膏。许嘉瑞，齐年齐月都在旁边。
想到顾云庭待自己的好，白青枫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爷爷，您怎么样了？”
顾云庭笑了笑说：“没事，小伤，休息几天就好了。”
顾叔华看了白青枫一眼，随即揽着她的腰说：“爷爷的手术很成功，以后只要恢复好了就没事，不用担心。”
说着又对着老爷子说：“老爷子，您猜猜，您要当什么了？”
白青枫立刻扭头瞪眼。这么得瑟是随了谁？
顾云庭虚弱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当你祖宗这么些年了，我还能当什么？”
顾云庭此话一出，病房里的几人都笑了起来。
许嘉瑞看了看白青枫，视线从她的腹部短暂滑过，并未出声。是啊，他没有任何立场和身份去参与她的生活。就这样远远的祝福她幸福就好。
人这一辈子，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不再。
顾叔华笑着说：“老爷子，您要当老祖宗了！”
顾云庭愣了一下，随即胳膊撑着就要起来，吓的身边的几人脸色大变，赶忙按住他的胳膊。
白青枫赶快跑过去，站在顾云庭的床边，说：“爷爷，您可千万不能动。”
顾云庭看着白青枫说：“真的吗？”
白青枫看了一眼顾叔华,然后点点头，脸颊飞上两团绯红的娇羞。
顾云庭手拍着床，哈哈大笑。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顾云庭眼神里闪着光，“多久了？”
顾叔华说：“刚查出来。今天太晚了，我说明天带着青枫再来好好检查呢。”
“是得小心点，别有什么闪失。”
顾叔华很是得意的揽着白青枫的肩膀说：“老爷子，怎么样？您孙子厉害吧？”
他的声音里都是毫不掩饰的得瑟，像是地主家考上了状元的傻儿子。
顾云庭心情好的不行，假装板着脸说顾叔华：“你哪里厉害了？还不是青枫厉害。以后要好好对青枫，不许惹她生气，以后咱们家青枫是老大。”
顾叔华乐呵呵的说：“那是自然，我什么都听她的。”
许嘉瑞儒雅的对着白青枫笑了笑说：“恭喜了。”
白青枫笑着回应：“谢谢。”
顾云庭想到了什么，说：“青枫怀孕这事儿是大事，现在月份小，暂时先不要对外公布，这样对孩子和青枫都好。到公布的时候，给大家发红包，只要是咱们顾氏的，人人有份。”
顾叔华说：“这个我知道，青枫奶奶也说了，孩子现在还小，一般都是到三个月之后，胎像稳了才给亲朋好友说。我是看今天来的都是咱们的自己人，也想让老爷子您高兴高兴，就告诉了大家。”
顾云庭的神色在顾叔华提到青枫奶奶的时候闪烁了一瞬，随即恢复了镇定。
白青枫注视着老爷子，捕捉到了他的这个表情变化。她心里过了一道。
几人正其乐融融的说着话，突然门开了，顾政和顾锦宸走了进来。
“爸，您怎么样了？叔华你爷爷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突然摔断腿了呢？”
顾政脸上都是担忧，脸上一副很是关心的模样。
顾锦宸喊了一声：“爷爷。”
顾叔华一声不吭，揽着白青枫的肩膀把她护到怀里，往旁边站了站，也不看顾锦宸父子俩，仿佛面对的就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顾云庭原本还慈眉善目的脸在看到顾政的时候，顿时从晴转阴，他对着顾锦宸嗯了一声，并未多说。
一时间病房里的气氛从刚才的欢声笑语变得沉默尴尬。
顾云庭没搭理顾政，对顾叔华说：“你带着青枫回去休息吧，这两天别往医院跑了。”
说着顾云庭对着齐年齐月说：“小年小月也回去吧，该忙忙你们的去，我这里不缺人照顾。”
许嘉瑞看了一眼被顾叔华护在怀里的白青枫，开口道：“爷爷刚做完手术，也需要静养，我们大家都在这里，他老人家也休息不好，所以，大家都出去吧，这里有医生护士还有护工，不用担心。”
顾叔华说：“那行，我先带青枫回去，明天再来看爷爷。”
顾云庭说：“好好照顾青枫，别让她来医院了。”
顾云庭这话一出，顾政和顾锦宸都看向白青枫。
顾锦宸和白青枫的视线对上一秒，白青枫垂眸，错开了视线。
白青枫说：“爷爷，我们先回去，您好好休息。”
几人离开，顾锦宸的眼神一直跟随着白青枫的背影。
顾云庭余光瞥见，开口道：“你们也回去吧，我没什么事，手术已经做了，也就是个小伤，死不了。”
顾政脸上很不好看，“爸，您说什么死不死的话呢。”
顾锦宸说：“爷爷，您能长命百岁呢，您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顾云庭说：“你有心了，我吃不下，和你老子回去吧，我想睡会儿。”
待病房里只剩下顾云庭自己的时候，他突然没来由的感觉到心脏一阵疼。
遥远的记忆里那个明媚的面孔似乎越发清晰。
短暂的意乱情迷，半个世纪不可言说的想念。
这么些年未见，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