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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景祥支支吾吾地回道;她刚说完,就见皇后气恼地站起身来。

景祥赶忙上前,抱住皇后的手,恳切道:“皇后娘娘,这一大早的,别气着您的身子。”

其实景祥也是用心良苦,她怕皇后生气去骂了大皇子,坏了母子之间的关系;又怕大皇子受皇后责罚。

此时的皇后已然动气,忍无可忍了。

自从那日楚允礼被楚玄责斥后,楚允礼就一蹶不振,不仅日常的晨昏定省不来了,就连大本堂那边也不去了,公良先生屡屡差人来问,她都只能帮楚允礼瞒着,撒谎称楚允礼是病了。

刚开始,她以为这孩子是脸皮薄,心里还在怄气,需要休息调整些时日,便就纵着他了;可没想,这一放纵,就放纵了大半个月。她若是再不管管,这孩子怕是要就此堕.落下去,彻底废了!

皇后忿然作色,“哼”了一声,甩开景祥的手,怒容满面的奔着颜悦殿去了。

景祥生怕出事,赶忙快步追上了皇后:“皇后娘娘,今儿个妃嫔们还要来云意殿给您请安呢,这眼看着时辰就快到了,莫要耽搁了。”

“本宫自个儿的事都未处理好,还见什么妃嫔!?立刻差人去通知各宫,就说今日本宫身体不适,不用请安了。”皇后越说越气,脚下的步子就更快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景祥见劝不住皇后,只得先将皇后说的吩咐下去;然后“哎哟”着一拍大腿,麻溜儿的跟了上去。

皇后怒气冲冲地来到楚允礼的房间,见楚允礼还在床上蒙着头睡大觉,气得一把掀开了被子。不等楚允礼清醒,皇后又从一旁的衣架上抽下玉腰带,朝着楚允礼身上抽打去。

皇后手上的愤怒通过腰带,传到只隔了一层轻薄里衣的肌肤上,抽得楚允礼皮肉生疼,惊叫出声。

被这么一通抽打,楚允礼是想不清醒都难了。

他连忙坐起,利落地缩到床角,满脸惊恐又疑惑地盯着皇后;快速的调整好呼吸后,他才心虚地开口问道:“母...母后,您...您这是干什么?儿臣可是有...有什么地方得罪母后了?”

“你还敢问本宫!?”皇后怒喝道,边说边用手勒着玉腰带,做出又要开打的架势。

楚允礼瑟缩着脖子,惶恐地咽了咽口水:“母...母后,儿臣...儿臣这...这就起,母后别动怒,别动怒。”

楚允礼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边说边一脸防备地慢慢掀开被子,下了床榻,小心翼翼地朝着衣架旁移动;皇后的视线也跟着楚允礼移动。

侍立一旁地宫婢刚要上前伺候楚允礼更衣,就被皇后给喝住了:“让他自己来!谁都不许帮他!怠惰了这么些时日,本宫倒要看看,他的手脚是否还利索!”

楚允礼在皇后的怒目注视下,胆战心惊地穿好了衣裳,然后规规矩矩地立在原地,那副样子,似是在等候皇后发落。

皇后瞪了楚允礼一眼,厉喝道:“出来!”然后快步出到了外间。

楚允礼出来时,皇后已经端坐在软榻上了,此刻正闭着眼睛调节情绪。

楚允礼战战兢兢地走到皇后跟前,尚未站定,就听到皇后冷厉地声音传来:“跪下。”

没有丝毫犹豫,楚允礼的双膝不受控制地,“噗咚”一声跪到了地上:“母后,儿臣知错了。”

皇后缓缓睁开双眼,冷眼看着跪在下头的楚允礼:“当真知错?”

“当真。”

“那你说说,错在哪儿了?”

“儿臣错在...错在不该顶撞父皇母后;不该行事鲁莽不知分寸;不该在犯错后还不知悔改,自暴自弃。”

“既然知道,为何要犯,为何不改!?”皇后呵斥着站起身来,绕着楚允礼边踱步边厉声训斥道:“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吗?你不就是觉得不甘、不公、不服气吗?可你身为皇子,得到了普通百姓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手上握着旁人难以企及的权力,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你得到了这些,就必然要付出代价;你若想荣华不败,付出的就不仅仅是能够‘随心所欲’的自由,还有可能是血泪!甚至,是你的小命。”

“母后,您说的这些,儿臣都知道。儿臣只是...只是一时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楚允礼面红耳赤地垂下头去。

“过不了,那你就在这儿跪着好好儿想想。等什么时候,你心里那道坎儿过了,什么时候再起来!”皇后哼道,说罢拂袖离去。

楚允礼立时抬头,冲着皇后的背影喊道:“母后,从今日起,儿臣一定好好用功,研习课业,让父皇对儿臣另眼相看,重得圣心!”

兰香殿这边,李云裳正在梳妆,就听到宫婢进来禀报,说是皇后让各宫妃嫔今日不用去请安了。

李云裳愣怔一瞬:“早就听瑾辰和赫宁说过,有大半个月没有看见过允礼了。想来,皇后今日无缘无故突然取消,大概是为允礼的事儿发愁吧。”

“娘娘,您可要再去多歇息会儿?”含碧轻声问道。

“不用,继续梳妆吧。不仅要继续,还得打扮得比平时更加用心。”李云裳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声音瞬时低了下去,格外地阴寒。

“琉芳,你去本宫的库房里瞧瞧,挑一些体面拿得出手的东西过来。”李云裳对正在帮她梳妆的琉芳吩咐道。

琉芳应了,将篦子交给含碧,出了屋子。

“娘娘,您待会儿可是要出去?”含碧用手拢着主子的头发,看着镜子里的主子问道。

“出去走走,活动活动。”李云裳意味深长地笑了。

梳完妆,又用过了早膳,李云裳就让含碧带上琉芳挑出来的东西,去了和悦宫灵韵殿。

“娘娘,瑾妃娘娘来了。”兰贵人刚将香调好,在上香印,子吟就进来的禀报了。

兰贵人手中动作一顿,立时喜上眉梢,忙道:“快,快请!”

兰贵人初入宫时,只认得自家姨母寇太后,又未得皇上传召侍寝,难免觉得寂寞冷清;她在这深宫之中,得到的第一份温暖,就是来自李云裳。

李云裳那日在澜意宫云意殿内为她说话、提点她的恩情,她一直记着。

等到李云裳入到屋内时,兰贵人刚焚上香。

“瑾妃姐姐,你今日怎么得空来看妾身了?”兰贵人连忙起身相迎,欢喜地握住了李云裳的双手,将她引到了软榻上坐下。

“皇后派人来传话,说是今日不用请安了;可本宫那时已然梳妆好,就想着何不趁此早早儿的出门溜达一趟。这思来想去的,就忽然想到了妹妹,所以就过来了。本宫没打扰到妹妹什么吧?”李云裳边说边快速地打量了一番兰贵人的屋子。

由于动作神态掩饰得够好,并未被人察觉。

“没有,没有。妾身同姐姐一样,也是梳妆好了才得到消息说不用去了。这早起的时间需要打发,如今姐姐来了,正好,能陪妾身消遣些时光了。”兰贵人笑靥如花,一看便知,她所言皆是出自真心。

正说着话,李云裳忽地瞥见了放在面前桌案上的香炉。看那香炉的盖子并未放置严丝合缝,想来是匆忙之下盖上的,那着香炉里的香就是她来时才点上的了。

李云裳伸手,将那从香炉里飘出的缕缕香烟,轻轻地往自己面前扇了几下,又浅浅地吸了一口气,面色怡悦:“素炉焚香,鼻观风雅。妹妹好生惬意。”

“正所谓‘一炷烟中得意,九衢尘里偷闲’,深宫寂寞,妾身也得学会给自己找些乐子啊。”兰贵人虽然笑着,可李云裳却瞧得出她眼底的落寞。

李云裳破颜微笑,冲含碧点点头;含碧立刻示意身后的宫婢,将带来的东西呈到了兰贵人跟前。

“姐姐这是?”兰贵人疑惑地看向李云裳。

“兰贵人,这柄玉如意和这支流烟云影簪,还有这件藕丝云纹如意裙,全都是我家娘娘亲自挑选出来送给您的。”含碧恭敬地笑道。

李云裳温和一笑:“本宫知道,妹妹出身高贵,珍玩玉器、丝绸绫罗、珠钗首饰的自是见过不少;到如今,能入得了妹妹眼的怕是就更少了。这份礼虽薄,却是本宫的一片心意,还望妹妹别嫌弃。”

兰贵人欣喜道:“姐姐这是高抬妹妹了。姐姐送的这些东西已然十分贵重,哪还有薄礼之说?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嫌弃?”

说着,兰贵人就吩咐子吟将李云裳送来的东西全给收进里屋去了。

就在兰贵人吩咐子吟收东西的空档,李云裳悄声吩咐了含碧,让她回兰香殿取东西去了。

含碧出去时,兰贵人恰好回过头来看见了。

见兰贵人疑惑地看着含碧的背影,李云裳笑着解释道:“本宫有些东西落在兰香殿了,心里念着,待不安稳,所以就派她去取来。”

兰贵人似懂非懂地笑着点了点头。

“妹妹,姐姐方才听妹妹的口吻,像是...不太习惯这后宫生活呀?”李云裳笑着试探道。

兰贵人当即垂下眼去,犹豫了一瞬,说道:“在这宫里虽锦衣玉食,但终究还是比不得外面好。在府里时,我有爹爹和娘陪着,还有那么多熟悉的、有趣的奴仆陪我玩儿;有时那些大家小姐们也会来府里寻我,或者邀我一同出游,别提多有趣了。

还在府里时,不觉得那会儿的日子有多么好;如今进了宫才明白,那种日子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真真是一种奢望。”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落寞。

李云裳敛了笑容,正色低声道:“妹妹,这些话你跟姐姐说也就罢了,往后可不许在说与旁人听了。若是被有心之人传扬了出去,恐会被人说是不知好歹,失了圣宠。”

“姐姐说的妾身知晓。只因那日姐姐帮了妾身,妾身信得过姐姐,这才愿意对姐姐吐露真情。若是换作旁人,妾身是断然不会言语半个字的。至于那圣宠,妾身从未得到过,又何谈失去?”

兰贵人说着,自嘲地笑了笑。

她的姨母是当今圣上的母后,可那又如何?就算有这样的权势撑腰,她照样得不到皇上的宠爱;甚至,皇上连逢场作戏都未曾有过。

说到底,还是她姿色平平,入不了皇上的眼。

皇上纳了她,也不过是给窦太后一个面子罢了。

“妹妹还未被传召过吗?”李云裳明知故问,装出一副略感惊讶的神情。

兰贵人犹豫着,迟迟不开口;李云裳也不催促,若无其事地端起茶往嘴边送。

李云裳刚喝了一口茶,兰贵人就郁郁不乐地开口了:“姐姐,实不相瞒,皇上还未曾召见过妾身。”

兰贵人顿了顿,继续道:“说句不怕丢脸的话,太后也曾旁敲侧击的点过皇上,可皇上他......”

兰贵人叹了口气,摇摇头,艳羡地看向李云裳:“若是妾身能生得像姐姐这般貌美,皇上也许就会多看妾身两眼吧。”

李云裳作出心疼的神情来,握住兰贵人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柔声宽慰道:“谁说女子一定要相貌美.艳才能博得男子欢心?妹妹相貌温婉,气若幽兰,你这样的女子,可是好多名门望族求都求不来的。”

被李云裳这么一夸,兰贵人的脸上才总算是有了些许笑容。

李云裳继续道:“妹妹不必忧心。妹妹若是信得过姐姐,可按姐姐说的法子一试。”

兰贵人眼睛一亮,心切道:“什么法子?姐姐快说与妾身听听。”

李云裳正欲开口,含碧就蹲着漆盘进来了。

“娘娘,东西取来了。”

李云裳朝着那漆盘抬了抬下巴:“妹妹打开瞧瞧。”

兰贵人欣喜地“嗯”了一声,起身上前,忐忑地掀开了盖在上头的缎子,一条流金暗花绦带出现在眼前;那绦带的中断部分缀着好些小巧精致的白玉花蕾,其间还点缀着纤巧的镂空雕花银球。

兰贵人欢喜地看向李云裳,激动道:“姐姐,这条绦带好生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