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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博衍扶正了眼镜,死死盯着她。

药已经产生了作用,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喉咙的部位开始发烫浮肿,手脚逐渐发软,最后竟然只能双手使劲握住桌角边缘才能保持站立。

“你……怎么会知道……”短短几分钟他嗓音已经粗硌难听,声音像是从肺部发出的一样,费力又艰难。

顾箐多少也咽下去了一点点,喉咙像是重感冒发炎一样的痛感,但好在还能说话。

“这药效真厉害啊!”她上前看着他怒极充血的眼睛,握着桌角泛白的指骨,上手戳了戳他的胳膊,“这就气坏了?”

她将他身后的椅子拉开坐在了他的旁边,托着腮欣赏着他能结霜一样的脸色,笑道,“再次给你交个底吧!我是没打算跑,也打算如果你喜欢关着我,我也就当坐牢了,这原本就是我应该承担的法律责任。如果当初不是你父亲不追究,我想我怎么也不该是继续待在家里这个结果。”

“原本只是试试,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下了毒。你想让我变成像你这样软趴趴的样子?还要变成个哑巴?那我真的不行,你再考虑考虑换个惩罚的方式不?”

顾箐看着他张了张嘴彻底说不出话的样子心情愈发好。

好到她翘起个二郎腿,晃着脚尖,还从布口袋里摸了个麦芽糖丢进了嘴里。

齁甜,让刺疼的喉咙更疼了几分,而且肚子也隐隐作痛,顾箐舍不得吐出来,飞快嚼了嚼咽了下去。

猛地想起原主的小日子日期,她嘴角微僵想让他赶紧离开这里。

原主的“大姨妈”是个厉害角色。

她看了原主疼得满地打滚的记忆,现在完全没有了跟楚博衍扯皮的心思。

“你能搞出来这么厉害的药想必也有解药吧!赶紧去给自己搞了吃啊,咋还站着呢?”她催促。

楚博衍死死盯着她,像是意图用眼神凌迟她。

——蠢女人!

——死女人!

——他要是能走,他早走了。用得着她说?

——他要是有解药他早吃了,就她长了嘴?

还有,他平时多洁癖一个人,竟然被这蠢货亲了也不觉得恶心。

要是恶心能吐出来也多少能吐掉一部分药该多好!

顾箐看着他手腕似乎开始发酸脱力了,额角大颗大颗的汗蜿蜒而下,路过眉骨,快要滴入眼睛,他连抬手擦一下都不敢。

——很显然,他走不了了。

“自作孽不可活!”或许是那药多少有了些影响,顾箐小腹已经开始翻涌绞痛,她抽着气咒骂,“玩什么不好,玩毒?这下好了,玩脱了吧?老娘就是啄你眼睛的那只鹰!啄死你丫个蠢货玩意儿!”

楚博衍张嘴想骂,但音全堵喉咙里完全发不出来,气到口腔腥甜!

——你才是蠢货!

——你等着死吧,蠢女人!

他还是仁慈,在村子里她阻止他的时候他就该一针扎死她。

亏他想着她被全世界抛弃,独自一人吃土坷垃长大竟然还能保持着善良,善良就算了,她竟然担心他出事,这让他难以置信。所以他想再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构造的脑回路?

再加上他确实想收藏她的眼珠子,才想着带了人来先关起来。

就是这么一个蠢货,就这么一个蠢货,竟然能不知羞耻以那种屈辱的方式害他至此。

等他缓过来,他一定要弄死她。

不光要她的眼珠子,他要把她所有的器官都做成标本。

“嘶——疼死了。”顾箐脸色已经开始泛白,蹲在地上缓了一会儿,起身有气无力对他说,“孽是你自己作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管不了你了。”

就这一句话,一个起身动作,一股汹涌澎湃的感觉,顾箐当即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啊!啊!啊!

丢死了人!

漏了漏了,就这生孩子一样的出血量,一定是漏了。

顾不上其他,她感觉再耽误血要顺着腿留地上了。

顾箐捂着肚子往墙后面的洗手间挪,不可避免后背暴露在了楚博衍的面前。

他还在瞪着眼睛死盯着顾箐的背影,心里对她口吐芬芳。

猛地注意到她的裤子一串血迹像是鲜艳的花一样一路往下晕染开,最后顺着裤管滴落在地上。

楚博衍瞳孔骤缩。

她……竟然怀有身孕!

现在这是,小产了?

他配的药效他最是清楚,致人失声的药和肌无力的药,药效最多三天就能自己解开,所以他压根就没陪解药,对正常人影响有些副作用,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如果是孕妇使用,那作用……不亚于堕胎药。

原本他想的是几天给顾箐的饭里或者水里放一次,她就能吵不了也闹不了。

这里是偏僻人少,但万一有路过的人经过听见她大喊大叫也是个麻烦,所以才打算暂时就这样处置她。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有了身孕。

楚博衍心下一怔,整个身子脱了力倒在了地上。

她一定是在给他渡药的时候自己也喝了一点点下去。

她流产了。

五年前,她让他失去了母亲,现在,他让她失去自己的孩子。

楚博衍躺在地上,身体里的药效这时候是最鼎盛的时期,他没有了一丝动弹的力气。

半晌,他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心底并没有意料中报仇雪恨的解脱。

村子里的人被他恶整。昔日辱骂他打他,对母亲污言秽语的那些人,他一个都没有放过。看着他们中了药变成了畜生,想着他们日后会永远活在那一天的阴影下,他觉得自从母亲死后身上终日被仇恨束缚的枷锁终于松动。

那感觉,畅快极了。

可现在看着顾箐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他竟然有些喘不上气。

归根究底,他自己心里清楚。

顾箐其实跟他一样只是受害者。

她虽然间接性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但真正的凶手不是她。

只是当一切尘埃落定他的父亲结束调查官复原职的时候派人来村里查问时,她被父母威胁,包揽了一切罪责。

他闭眼静静听着一墙之隔她的呻吟痛呼,还有她隐隐的咒骂。

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顾箐勉强清洗了自己,发现她没有换洗衣物也没有姨妈巾。

造孽啊!

这让她怎么搞?

没有姨妈巾可以用纸巾勉强替代,没有裤子……那没办法了,这里只有楚博衍一个活人。她穿着脏衣服晃了出来,看到楚博衍躺在地上,嘴角抽了抽,“借你几条裤子!”

这个要命的时候,告知他完全就是出于礼貌。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至于害羞?抱歉了,她从没见过姨妈跟放血一样,吓都吓死了,顾不上害羞,真的顾不好。

楚博衍则闭眼挺尸中。

情况迫在眉睫,顾箐忍着剧痛晃到他的正房。在他的衣柜里随便扯了两条裤子,又在他那拿了大量的纸,又白着脸晃了回来。

之后又是一阵折腾后,她疼得满床打滚,还不忘骂骂咧咧,“他妈的这什么破身子!”

“怎么跟泄洪一样,确定不会失血过多而死?”

“这是肚子里按了个绞肉机吗??啊,我踏马……好疼哦……”

然后开始像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呜呜咽咽,“唔~这是什么操蛋的世界……狗日的楚博衍……等出去,看我不削死你丫的……”

楚博衍:……

听着听着,他心里浮现了一个疑问。

——失去孩子,她为什么一点都不见伤感?就只会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