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
姜星舟望着篱笆外的一片苍翠，再看向这座小院。
小院遍地金菊，后院种着蔬果，角落里的木桌上，还煮着茶。丛鸟飞过，清鸣从山间掠过。
绵绵细雨，落在山间，发丝，眉梢。
姜星舟一时分不清，此地究竟是虚是实。
“沈颜？”姜星舟唤了他一声，“我既来历不明，你也没有必要留我。”
沈颜黑眸微垂，望着姜星舟出了门，他转身撑上一把油纸伞，跟上她。
温热气息若有若无扫过她耳畔，回头望见他温和眼眸，一如春雨绵绵，缱绻幽深。
“你不必如此，我想看看山外还有什么。”
姜星舟回头道，又迈出油纸伞外，示意他不必跟上。
沈颜脾性确实好，并未发怒，只是跟上轻声道：“春寒料峭，姑娘若再因此受了寒，便不好了。”
姜星舟叹了口气，方才她便在试着运转体内的气，可这九转不灭神功虽能运转，但整个人仿佛被禁锢一般，最多只能溢出一丝真气。
这仅仅只能打开个储物戒罢了。
“所以，这个试炼究竟是什么？”
姜星舟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沈颜，从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关切，也别无半分其他。
“回去吧。此地可以说是与世隔绝，你……为何孤身一人在山中？”
姜星舟围着院子眺望四周，树木丛生，青山连绵，若凭如今的肉体之力，少不了要行个几日。
且还不知是否有村落。
“厌倦了世事纷纭，便想着孤身一人于此。这种生活，也算悠闲。”
沈颜撑着油纸伞默默跟在她身旁，他身上菊花素雅的芬芳，若有若无地飘向姜星舟。
“你不必担心，这点儿雨对我不成什么问题。”
姜星舟轻咳一声，不顾春雨快步而去，与他保持距离。
沈颜也不逼近，将油纸伞朝她移去，仍细雨湿了衣裳。
“姑娘既来此山，便知周围村落少说也是百里之外，可也是向往过这般生活？”
“百里？”姜星舟眉心一蹙，她并未想到竟然在百里之外。
以如今的肉身之力，不知要奔多久而去。
只是她扪心自问，这种闲雅的生活，她心里并不排斥，甚至还有几分神往。
待进了正堂，姜星舟望着沈颜右肩湿透，不免有几分愧疚，低声问道：
“只是身居孤山，又如何生活下去？”
“心静则安。”
沈颜笑容清浅，宛如谪仙清冷，又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若是想下山去，这路途遥远，姑娘不妨养好身体再行。”
姜星舟扶额思索，点了点头。
如今这一层欲意何为，她真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沈颜燃起香，几缕芬芳而来。他递过一盏茶，姜星舟显然还在思考着什么，顺手便接过茶。
不小心碰及沈颜手，冰凉透彻，如白雪一般。
姜星舟急忙收回茶杯，而后盯着他，心下大惊。
黑纪曾言，她身上印记所在，是触碰不得男子的。
而这沈颜，竟没有任何反应？
还是说，因其是个凡人。
姜星舟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径直问道：“沈公子，可知仙魔大战之事？”
沈颜举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温和笑道：“我不能多说，你想知道什么？”
是不能多说，而非不知道？
姜星舟目光一亮，又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重点。
“我也不绕圈子了，此地虚虚假假，我分不清，可你应当不是真实所在。”
沈颜面色平静，叹了口气：“愿闻其详。”
姜星舟顿了顿，她也不知究竟如何说起，毕竟自己的秘密也不可与外人耳。
沈颜好似看透了她的犹豫，说道：“我是真，这一点你毋庸置疑，只是并非你想的那般，而我也不可多说。”
此时他的手臂仿佛被灼伤一般，他衣袖掩着，却不能逃过姜星舟的眼睛。
“这是你不能说的原因？那么我能问你，破局在于你吗？”
沈颜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局从何来，你明白了这个，就不用问我了。”
姜星舟隐约猜想到一些事情，望见他手臂的灼伤愈发严重。
只是他好似察觉不到痛楚，但气息的微妙变化，却瞒不过姜星舟。
“你若想知道……”沈颜继续道。
姜星舟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沈颜睫毛低垂，噗嗤一下笑了，如清泉蹦出水花，温润灵动。
“无妨，我也不会比眼下情况更糟糕了，你会喜欢这里的。”
姜星舟疑惑看着他，这些话语令她不解。
“你喜欢吗？”
“这不重要。”
她叹了口气，心知沈颜没有敌意，她也没有折磨人的习惯，何况是平白无故的。
既然他已经表明了此局不在于他，姜星舟自然要想其他的可能。
“打扰了。”
姜星舟起身回到木屋，她盘膝而坐，试着从修为禁锢这一点找到突破口。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次日，她缓缓睁眼，昨夜竟难得地困意袭上，睡了不少时间。
推开门去，沈颜已摘了一箩筐的桃子，见她出来，招手示意她尝一个。
姜星舟望着他白净的手，咬下一口脆桃，这桃子多汁美味，入口清甜，并不像假的。
沈颜怅然开口：
“真与假重要吗？”
“重要。”
“或许识透真假，也看不破……”
沈颜忽地右手一抖，箩筐落地，桃子咕噜滚出。
姜星舟上前捡起桃子，盯着他的手臂：“我知道你想提醒我，但这还是很痛的吧。那么……我说我的猜想，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吧？”
沈颜点了点头，坐到一旁木凳上。
“我想了许久。”姜星舟望着遍地金菊，“这花与桃矛盾，并非一季之物。”
沈颜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身居山林，却渴望离开。这独居与世俗矛盾，并非共存之念。”
沈颜眸色一亮，盯着姜星舟。
姜星舟没有提问于他，而是继续说下去。
“我其实有个想法，这个念头若是不对，你也不必介怀。我方才想到最后一处矛盾点，你与我也是矛盾的，我们并非同时之人。”
沈颜微微抬头，带着盈盈笑意，说道：“你如何知道？”
姜星舟松了口气，说道：“除却第一层，我觉得都不一样，但又有一样的地方。既然你说真假不重要，这倒是点醒了我。”
沈颜眯了眯眼睛，神情变得轻松起来：“所以，你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