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伯不再多说，只叮嘱张明生准备好，便将手中牌朝上抛去。
两人同时伸出双手，在空中乱抓。所有的牌落地后，每人两手各抓着三张牌。
他们不去看牌面，将叠在一起，轻轻放在茶几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场面陷入沉默，也很凝重。小兰静静地看着，也没作声。
十八杯酒是她倒的，落雁沙的剧毒，也是她放的。
单伯为了公平，才让小兰准备一切。他怕自己知道那杯有毒，这样有失公允。
张明生打破沉默：“开始吧。”
他翻开第一张牌，是张方块小二，这是最小的牌。
单伯也翻开第一张牌，是张梅花小二。虽然两人牌面一样大，不过花色上单伯赢。
他翻牌时，张明生已经端起了酒杯：“兰姐受的难，我虽然是无心之失，总是难辞其咎。”
说了这句话，仰头一饮而尽。
单伯来将牌放茶几上时，他已经端起第二杯酒：“就算因此而殒命，我也绝无怨言。”
他又一口喝干，没有半点犹豫。
十八杯酒，三杯一列，共有六排，张明生顺手从右往左喝。
按照规矩，张明生这把输了，要喝两杯。
单伯来虽然赢了，也要喝一杯。只是他的手，刚碰到酒杯，又被张明生抢走。
他对单伯来说：“单伯，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这是第三次喝酒。”
“第一次是跟张余张齐宇，对了，兰姐也在。他们想套我的秘密，准备把我灌醉。可是没想到，对于酒精，我有天然的免疫力。他们没套到我的秘密，反而把自己给喝醉了。其实，我哪有什么秘密呢？”
“第二次喝酒，是在缘来赌场，我不想赢张齐宇，怕打击他的信心，所以提出赌酒。那一次因为高兴，喝的太多，醉了我三天。”
“今天是第三次喝酒，或许也是最后一次。所以啊，这杯酒，您让给我喝吧，我想喝酒。”
他也不管单伯同不同意，又是一口喝干，绝不拖泥带水。
其实单伯来跟张明生相处，总共才三四次。
第一次是找他师傅撤注，近距离看到张明生，那真是哪哪都看不上他，甚至有些嫌弃。
后来受驰千里委托，让他多提点张明生。他去夜半赌场找他，两人交手一局，发现张明生对赌，极具天赋。
尤其品格高尚，才慢慢喜欢上他。关于小兰所受的灾难，单伯也知道，算上张明生一份，有些牵强附会。
当时被情绪渲染，才一时激愤，说张明生也该杀，要先找他报仇。
事后想想，这样做，对张明生不公平，这才提出凭运气的赌斗方式。
其实单伯宁愿自己死，也不想张明生死，毕竟他还年轻。
可是现在张明生抢他的酒喝，他知道张明生的用意。那可不只是一杯酒，说不定就是一杯落雁沙。
幸好三杯酒下肚，张明生安然无恙。
单伯来也没说什么矫情的话，只有一句：“下把我多喝一杯，老头子也想喝酒了。”
张明生没有说话，两人继续翻牌。张明生故意翻的很快，又是张黑桃小二。
他又要去拿酒喝，这次被单伯拦住了：“别急，我还没开牌呢。”
“我是黑桃小二，梅花小二，方块小二，都已经出来了，难道还有比他更小的？”
单伯直接用事实说话，翻出来一张红桃小二。
张明生又说：“我赢了，也是要喝一杯。”
他还想拿酒，仍然被单伯拦住：“我既是你的长辈，也是你的前辈，又是我的地盘，你得听我的。”
“赌斗，就是要讲究个公平，别再抢我的酒喝了。”
可是张明生不管三七二十一，单伯来刚端起一杯酒，他左右开弓，将两杯酒都拿在手里。
先是迅速喝干左手的酒，再用右手杯，跟单伯碰了下，说道：“我是晚辈，帮您老代几杯酒，也是人之常情。”
所幸两人都没事，第三次开始前，单伯叮嘱道：“你是晚辈，帮我代喝两杯已经仁至义尽。”
“你要是再抢酒喝，赌局便索然无味了。咱们都是赌坛中人，做事要公平，别坏了我的名声。”
张明生终于答应，不再抢酒。后面几把，都赌的规规矩矩。
第三把张明生是梅花三，单伯是方块三，张明生喝一杯，单伯来喝两杯。
第四把张明生红桃三，单伯是黑桃三，张明生喝两杯，单伯喝一杯。
第五把，单伯来翻开张红桃小四，可张明生翻开来一张方块J。
他先是一怔，随后便即明白，说道：“单伯宝刀未老，无影手果然名不虚传，竟然换了我的牌。这把我赢啦，我只喝一杯。”
十八杯酒，已经喝掉十五杯，两个人目前都没事。
看来赌酒，在最后三杯里。现场氛围，更加凝重。
两人沉默了一会，单伯终于开口：“最后一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开始吧。”
小兰忽然说：“等一下。”
她走到茶几边，端起两头的酒杯，一口一杯，喝了个干净。
再端起剩下的一杯酒，倒在了果盘里。苹果滋滋冒烟，当场变黑。
看来这最后一杯酒，才是落雁沙剧毒。
做完这一切，她才说道：“之前是我太偏激了，我受的痛苦，硬要怪在张明生身上，确实欺负人。”
“他虽然有责任，但罪不至死。我虽然赌术突飞猛进，但自知还不是聂苍山的对手。会找张明生，那是因为他老实好欺负。”
“不过我现在想通了，怪不得张明生，你们也别生死斗了。”
小兰说这话时，表情柔和多了。
她之前不只是嫌弃张明生，简直是厌恶。不过刚才张明生抢酒的举动，她觉得张明生不坏，还很仗义。
这才出手，化解危机。
单伯与张明生都松了口气，能不用死，谁都愿意活着。
张明生当即站了起来，说：“兰姐，你放心，你的仇，我替你报。老刀，聂苍山，我不会放过他们。”
小兰问：“张德宝呢？他才是罪魁祸首。我对他一片痴情，真心真意。可他为了拜聂苍山为师，竟然将我迷倒，送到聂苍山面前。”
“我，我……”张明生不知怎么回答。
正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有人在家吗？”
张明生听声音，有些熟悉，猛然想起，这不是牛娃吗？
小兰则浑身一颤，眼神露出深深的惊恐，单伯忙问：“丫头，怎么了？”
小兰明显害怕极了：“老刀，他来了。”
张明生问：“他来干什么？”
单伯道：“看来是找我要人的。”
“他找你要什么人？”随后看了小兰一眼，也就明白了。
单伯吩咐道：“去开门吧。”
“好，正好跟他新帐旧帐一块算。”
门外一共七人，不过只进来两个。
一个半大老者，脸上一道刀疤，从左眼角，一直延伸到嘴唇。他冲单伯道：“久闻阁老大名，今日特来拜会。”
单伯端坐不动：“你就是老刀？”
“正是。”
单伯不再理会他，看着另外一个精廋老头，淡淡问道：“盖之信，你怎么和此人混在一起了？”
张明生与小兰，都退到单伯身后，他不知道盖之信是谁，就问小兰：“兰姐，他是谁？”
“不认识，我也是第一次见。”
单伯解释说：“他是曾经的千秋阁，三大阁老之一。人称千佛手，又叫千王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