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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9点, 刘思思用过早餐后便钻进了书房。

经过一晚的睡眠休整, 精神元气都恢复了不少。

她现在总算体验出来, 杜镇涛常挂在嘴边的那话的真谛了。所有糟心烦恼的事情, 它们不会自己跑掉......。

的确, 她掀开笔记本电脑。习惯了每天早上, 都向那个男人报到的。

望着那对话视窗, 上线的状态在眼前晃动。仿如他那双深沉的眼睛, 凝着自己荡漾出情意绵绵。

刘思思甩了甩头, 不想让他的影子沉淀在自己心绪当中。

她伸出双手, 手指触碰了键盘一下, 又犹豫地往回缩。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她重重的闭上眼帘, 想让思维清空一会儿。

却怎么都控制不住地想起, 李松泽一直以来的缠绕。

在每一次受伤失意的时候, 他总会那么巧合地陪在自己身边。虽然从没浮夸造势的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但却在细末末节里逐渐渗透。

他沉默内敛, 克制自律却又能在众多的不经意间, 透出温柔和热情。

她和李松泽之间的交集, 应该是从去横洲堪察开始的吧? 那时在他的豪车上, 那个高冷总裁主动跟自己套近乎。

亏她还以为, 他是看在林学东的面子上, 给自己特别的关顾呢?

莫非就是从那时起, 自己给他释放了什么错觉?

而自己也是在那个时候, 被曾梓言的弄虚作假, 跟林学东閙出矛盾。

她又记得, 李松泽对于自己去听他的演讲非常重视, 当时她也觉得受宠若惊来着。

眼前浮现起当天他岿立在讲台的中央, 抬眸望向观众席的中央。灯光打在他伟岸挺拔的身上, 俊朗的脸庞带着自信的光芒。

极淡而浅薄的呼吸声, 透着麦克风渗出。他鹰准般锐利的双眸, 灼灼的定在前方。似乎流露着某些难懂的情绪, 可没有人察觉他在看什么。

然后, 他说了一句。“向前看, 我看到了......美好!”

当时, 自己被安排坐在了场会的正中, 一个能跟他的眼睛平视的那个位置。

他站在台上, 她坐在台下。

却能奇妙地能隔空对望。原来......, 他说看到的美好是指她吗?

心头不由地震荡了一下!

刘思思靠在椅背上, 脚尖用力, 将座椅旋了半圈对着窗外的风景。良久,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一晚从医院出来, 在那辆看着就眼睛冒火的911车厢里。他对自己说, 他想谈恋爱了。

然后, 在彩虹桥旁陪着自己喝酒解愁。他又对自己说, 他喜欢了一个女孩。

他会等她再次敞开心扉, 他想跟她一起经历属于他们俩的爱情。

画面再一转, 拉回到昨晚。

他向自己坦露出一个无比落寞的眼神, 低声下气的问。 “不可以么?”

他还对自己坚定地说。“心里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不是什么人都能入眼的, 那颗心是连自己都控制不来的。”

是啊! 情不知所起, 发现时却已经情难自禁。一往情深了。

深陷情网的人, 又有谁能逃得开, 躲得过呢?

要不然, 世上哪儿来那么多痴男怨女? 无非都是因为爱不逢时, 爱而不得的抱憾终生罢了。

刘思思并不是冷情之人, 对于李松泽, 她内心是有感动的, 但不是心动。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 人也变得多愁善感了。她无心去伤害无辜, 能自己扛过去的, 她都宁可默默承受。

孑然一身, 尽量做到息事宁人。

在某程度上, 这渐渐形成了她对感情之事, 产生出的一种畏惧,怯懦。

望着外头有点发沉的天空, 天气报导说了今晚有超级台风袭击本市。

心底像天气那样, 沉压压的无法豁然。她抬起双手搓揉着脸颊, 发觉心烦意乱, 似乎怎么赶也赶不走。

啊---! 她抱头呐喊。

喘了几口大气后, 猛然转身。挥动着双手, 在键盘上噼哩啪啦地敲打了一番。

清冷的眼睛随着激动的心潮, 慢慢泛红。

在摁出发送键前的那一刻, 她咬着唇。

盯着那个依然在线的视窗, 眉头皱得紧紧的。手指悬在半空, 微微的颤抖着。

“对不起, 阿泽。我会祝福你, 你一定会遇到, 那个更值得被你爱上的女孩。” 她动着嘴唇, 然后手指不再犹豫, 重重地按出发送。

关上电脑和工作手机, 她辞职了。

不去想了, 就这样吧......。

余下的时间, 刘思思静下心来养身。

跟着王月晒晒太阳, 做做体操, 弄弄美食。

跟着芳姨和珍姨一同享受成果, 这个上午就在她刻意的蔽屏之下, 安然而过。

可这平静的时光不长, 它被下午的一位不速来客打破。

暴风雨前夕的午后阳光不太明媚, 天空一片密云遮蔽。

王月回了自己房间, 芳姨珍姨则被打发提早下班。

大厅虽然亮着灯, 但气氛却异常森冷。

“思思, 挺本事的, 躲到这里来了。” 谢雪忽然开口, 刘思思本就七上八下的心猛跳一下, 倒茶的手也抖了抖。

在她面前自知理亏, 微微一愣, 然后装作没事的一样。刘思思默默低头, 将刚泡好的龙井端上。 “伯母, 请用茶。”

谢雪眼睛一眯, 指尖落在精致的陶瓷杯上。端起刚泡好的龙井, 优雅地啜饮了两口。

视线从刘思思脸上移开, 环顾了四周一圈。儿子独居了多年, 她也不怎么会来这里, 看来他们果然干着阳奉阴违的事。

放下杯子, 她带着轻蔑而强势的语气, 直接质问。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感到谢雪逼人的视线, 刘思思心口发紧。

她口干舌燥, 四肢的指尖都紧张到有些僵冻刺麻。看着谢雪, 目光闪动却无言以对。

“这里是阿东的房子吧, 是他送你的, 还是在这里供着你呢?” 谢雪眼尾一扬, 不友善的言词从她的口中冷冷的吐出。噎得刘思思的心咯噔了一下, 生出一股极度不舒服的感觉。

她皱着眉, 微微垂眸, 声音虚慌, 明显没了底气。 “我, 我可以把支票还给你。”

“呵呵!” 谢雪的两声冷笑, 像盘寒冬冷水浇下来, 吓得刘思思浑身哆嗦。她不安地缩起脖子, 不敢抬起头, 攥紧了手指。

谢雪越是看她畏首畏尾, 就越是莫名的憎恶。 嘴角抽了抽, 她优雅地翘起腿, 一副雍雅的富态, 抱臂冷斥道。 “你是什么意思?”

刘思思心神不定, 她在做思想斗争。

谢雪不会贸贸然的杀过来, 而且还趁着林学东不在S市的时候。想必是观察了她好几天, 看准了时机才过来的。

这几天, 林学东明明没有露面。那么, 她是从何得知自己在这里的呢?

因为不知道林学东的计划, 她也不好在谢雪面前逞强, 以免给他添堵。

但面对谢雪的咄咄逼人, 她该如何岔开她的注意力呢?

“伯母, 我......。” 刘思思抬眸, 对上谢雪那双没有半分温度的双眸。刚燃起的勇气, 像又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迅速蔫了。

动了动唇, 她压下心中的委屈和惊慌, 态度诚恳地说。 “对不起。”

“思思, 我想我还是少瞧你了。之前不是誓言旦旦的跟我说可以放心的吗? 为什么出尔反尔? 现在阿东积极跟梓言发展感情了, 你又走回来厚颜无耻的横上一脚, 这又有几个意思啊?” 谢雪说得气愤, 连串的质问, 口没遮拦。

刘思思的脸色不由一白, 面对谢雪犀利的眼神却无力辩驳。她的确誓言旦旦地承诺了会离开她的儿子。

“你要是没本事甩开阿东, 我可以帮你!” 谢雪盯着瑟瑟发抖的女人, 脸色一沉, 蓦地心激气涌。

她换了坐姿, 手撑在身侧, 身体微微扭向刘思思。伸出一只手, 虚指着她苍白的脸, 气势凛然, 严厉地狠批道。 “但绝对不容许你在这里胡作非为, 暗渡陈仓!”

刘思思下意闭起双眼, 躲开她的气焰。心里头既委屈, 又苦涩, 更有种道不明的畏惧。

她好歹是婆婆, 紧张自己的儿子也无可厚非。虽然尊她敬她的话, 谢雪也不见得会领情, 但也不能跟她起冲突。

“是, 是阿东, 他让我住下来了的。” 默了一会儿, 刘思思重新睁开眼睛。眸子里因为害怕慌张而失了焦点, 淡淡的解释道。 “他并没有住下来。”

谢雪被她这话差点气晕, 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在茶几前交着双臂,来回踱步。

保养得宜的脸蛋上泛着无可忽视的愁容, 而刘思思呆坐在沙发上, 表面上一声不吭, 安静地等候着谢雪的出招。

然而, 内心早就已经随着谢雪的每一下踱步, 像个被押进监牢的犯人, 睁睁地看着牢门机械式的逐格关闭。有种沉重, 无望的窒息感。

她转动着眼珠子, 不断在想对策。林学东不在, 她就索性以退为进, 大不了就重新搬回自己的小窝, 躲躲风头好了。

良久, 谢雪停了下来。盯着她, 嘲讽地撇撇嘴, 问。 “既然, 你甘心呆在他身边, 当见不得光的女人, 那么就去做个试管婴儿吧。”

“伯母......。” 刘思思愕然地瞪大眼睛, 一股浓重的屈辱冲击着她整个神经。指甲抠进掌心, 脸上一阵白一阵青。颤抖的声音, 出卖了她内心的愤慨。

什么叫做见不得光的女人?!

“之前我说过的, 假如你改变了主意, 我们可以再谈条件。现在你既然选择如此, 就当然得尽快去安排, 做试管婴儿了。只要你怀上了的孩子, 我会劝慰梓言对你的事,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雪高居临下地睥睨着她, 无视她惨白的脸色。

谢雪早有两手准备, 说得也很溜。她盯死了刘思思那清寡淡薄的性格, 言词犀利地不断打击。

不是很清高的吗? 自她动也不动那3000千万支票起, 她就知道刘思思空有一身孤傲, 宁倔不从的愚笨。

视线飘出窗外, 乌压压的天空, 果然应景。

她今天就是要将刘思思贬到她怀疑人生!

于是, 眉眼一抛, 又冷笑了一声, 道。 “哦, 对了。他和梓言已经定好半年后领证完婚。我已经安排了装修团队, 这里会是他们的婚房。我看, 你也不好赖在这儿占地了吧? 只要你成功怀上了孩子, 才能在留在他身边的资格和筹码, 否则都免问, 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懂?”

“你!” 刘思思弹了起身, 秀眉之间的不悦浓的像化不开的墨。垂在两侧的双手, 攥成拳头。

“你什么你?” 谢雪仰面, 高傲地蔑视着她, 中气十足道。 “现在, 他还割舍不下你, 因为温情和生理的片刻需要而已。我早跟你说过, 他是江山, 孩子, 美人都要拥有。或许在你面前没有多提什么, 但不代表他没有那份的野心。那么, 你, 又能给他什么?”

又是这句, 片刻温情......。

的确, 除了这个, 她什么都没能供给林学东的。

她想到那天清晨, 他挟着风雨追到小公寓来。抱着她的时候, 她感受到了他咂在自己肩膀上的那滴灼热。它盛承载了他的内疚, 为难和不舍。

他说, 他需要她, 要她留下来。

而她也弄不明白, 好端端的生活怎么就在一夕之间, 变得天翻地覆了呢?

她尝试过分析, 拆解。甚至一度怀疑, 林学东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拿捏住了。

几天前, 她不经意地问起过他, 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瞒着自己。后来又不知怎么的, 被他用什么模糊扯过了, 她一时间又记不清楚。

现在, 谢雪再度在自己面前重申。林学东是有野心的, 江山, 孩子, 美人......。

那么, 她无疑就是被认定为 ‘美人’的那个部份了。

美人可以随着人的心思转移, 新鲜感和情份没过, 还能片刻锁住男人的心。以后呢?

更何况她, 并不认为有美得让男人死心踏地的能耐。

她自己知道, 留在林学东身边, 纯粹是因为爱他, 不舍得他。

而这份爱却令她毫不轻松, 甚至迷失了自己, 虚耗了自己。

即便林学东常常将忍耐挂在嘴边来安慰自己, 但她仍然觉得, 他们之间的爱情虚无缥缈。看不到希望, 反反覆覆使人心累。

“是他让我住进来的, 你趁他不在, 背着他在这搅局, 有想过他的感受吗?” 刘思思苦笑, 抬起头。清亮的眸子渐渐泛起酸涨, 周旋在他们这些人之间, 很无力。

林学东勒着她不放, 苦苦哀求。谢雪威迫利诱, 只求她远离她的儿子。

还有曾梓言和林岚在背后, 放毒箭, 兴风作浪。

“感受?” 谢雪觉得简直就是在对牛弹琴。

她闷躁地扶额, 胸口微微起伏。叹了口气, 重新逼视着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一腔义愤填膺。 “刘思思, 你以为这是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吗? 收了我钱, 干着阳奉阴违的事, 死缠烂打, 你倒站理了? 这世界上要去理会的人和事多的去了, 家国天下, 你们一己私欲, 任意妄为的时候, 又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吗? 有负起应负的责任了吗?”

刘思思愣住了, 张了张口却只有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