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到了底部。
这里果然是一间地牢,而且目测面积还不小。
整体的布局跟江芷初穿越过来时待的牢房差不多,却又比那里更加齐整肃穆,也更坚不可摧。
可能是知道慕容烨要来,整间地牢被照的灯火通明,地面也有被简单清洗过的痕迹。
只不过因为处在地下,整间地牢还是弥漫着潮湿和腐朽的气息,比之在台阶之上更重,有种诡异的沉闷和肃穆感。
负责看守的侍卫听到他们的声音,忙上前一步,屈膝行礼:
“主子。”
“人呢?”
慕容烨开口,说完若有似无的觑一眼怀里的江芷,又对侍卫吩咐道:
“带路。”
“是!”
跟随侍卫的脚步,步步向里。
越往里走,那股阴森可怖的气息就越重,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清晰。
江芷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的麻木了,因为一直提在嗓子眼,肌肉都泛起了酸痛感。
手心后背也不知道是被慕容烨搂的,还是紧张的,反正汗涔涔的。
感官因为高度集中,以至于周围的一切都就被无限放大。
如雷的心跳声,踩在石砖上的脚步声,以及角落里火把时不时发出的“噼啪”火声…
都让这间本就阴森可怖的地牢,变得更加压抑、沉闷,令人窒息。
终于,领路的侍卫停下脚步,侧身对着慕容烨恭敬一礼:
“主子,到了,人就在里面。”
江芷抬起眼,这是一间单独的牢房,没有窗户,也没有栅栏,只有一扇厚重的大门将这方空间隔绝。
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样子,里面的人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看来这是用来关押重要犯人的,只是这里面的人,究竟是谁?】江芷凝眉沉思。
不待她想明白,只听身旁的男人说了句“全部退下”,便被人强揽着进了那间牢房。
厚重的牢门被打开,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长年不通风的腐烂气息立即扑面而来,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间,也因大门的打开而被侵入的光线照亮。
里面的人被惊动,铁质锁链发出“哗啦”的细碎声响,隐藏在下的还有男人粗重而微弱的喘息。
江芷定了定神,屏住呼吸,就着门外的光线打量里面的场景。
然,在看清中央刑架上挂着的人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心脏瞬间停滞,全身僵硬,浑身的血液也在这一刻凝固;喉咙寸寸发干发紧,颤抖着嘴唇,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穆枫?”
出口的声音轻轻浅浅的,夹杂着不确定,以及尽管极力克制还是止不住的丝丝颤音。
她想走过去,身体却被腰间的大掌禁锢,无法动弹。
被锁链吊着四肢的男人,听到这声音,身躯肉眼可见的僵了僵,缓缓抬起头,糊满鲜血的脸看清来人时,瞳孔倏得放大,身躯也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快…走!”
穆枫努力张开嘴,可干涩的喉咙只能发出微弱嘶哑的声音,混在不断晃动的铁链下几不可闻。
“走,过去瞧瞧,他应该很想见你。”
慕容烨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低头斜睨了江芷一眼,便直接揽着她走了过去。
铁链晃动的声音越来越急,男人的呼吸也越来越粗重急促,却徒劳无功。
等到两人站定在刑架面前时,穆枫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
忽的想起什么,又拼命侧过头躲避视线。
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江芷眼眶发热,眼泪迅速在眼眶聚集,尽管心里极力告诉自己保持镇定,可当近距离看清时,才知道他的情况有多糟糕。
竟然真的是穆枫。
此时的他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地儿,软软垂落的双腿呈现不正常的弧度,显然是断了。
胸前是数不清的纵横交错的鞭伤,覆在干涸又涌出新鲜血液的衣着上,看起来是那般狰狞可怖。
胸口处还有一块长方形烙伤,被吊着的十根手指也是血肉模糊,脸上一块三角形的烙印更是占据了半张脸。
这还是肉眼能看见的伤口,那还有看不见的呢?
眼泪像开闸的洪水,不停歇的流出,模糊了江芷的视线。
“快...走...”
穆枫干裂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无力、沙哑,像是在粗粝的砂纸上磨过,微弱、难听,却叫人揪心。
江芷这次从口型读懂了那两个字。
他说:“快走…”
在这种情形下,他竟然还想着自己的安危。
心如刀绞,理智一点点被蚕食,江芷彻底失控。
她眼尾通红,几乎想都没想,转身就朝着慕容烨挥出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这幽闭昏暗的牢房里显得异常清晰。
在场的几人都愣了愣。
江芷却不管不顾,猛然揪住慕容烨的衣领,怒声质问: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般折磨他?…为什么?…”
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破音,通红的眼眶暴露出她此刻的不理智,指尖也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却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慕容烨重复一声,一动不动,任由江芷发疯。
舌头顶一下被打红的侧脸,勾出一抹邪肆的笑: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本王养的狗,不仅背叛了本王,成了别人的狗,现在居然还要反过来撬本王的墙角,你说这样的人,应该怎么处理?”
慕容烨的声音平常淡然,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就像是在认真回答江芷的问题。
可那眼底的寒意却像是蕴藏了火山的千年冰川,寒冷疯狂的叫人心底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