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咳，监军大人，陛下怎么敢把那人送过来，这，真准备开战吗？”
得知马车里的人是谁，周显贵立马不淡定了，重逢的喜悦被一扫而空。
白芨微微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小宋的想法，于是简单给了个猜测。
“周叔，我们是做臣子的，跟陛下看到的东西不一样。也许，我们在这里打生打死，两方的最高首领会坐在一起喝茶做交易。”
她这不算天方夜谭，虽然小宋目前还没到这一步，但他毕竟是皇帝，考虑问题的角度与一心仇视敌方的将军，肯定不在一个高度。
对皇帝而言，家国利益，必须大于个人情感。
周显贵暗暗思忖一番，明白这丫头的好意之后，笑得有点勉强。
“说到交易，监军大人，我和隔壁的老魏收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消息。”
“有意思的消息？”白芨微微皱眉，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有人，给周叔递了草原各部的防卫图不成？”
“嘶，丫头，你还真是神了，不仅有各部的营地布防情况，就连守将是谁都标了出来。”
周显贵一脸惊讶，连忙将情报给说了出来。
涉及部族内部的详细军报，己方的探子顶多能查探一两个，还查不到那么清楚。
这种各部族捆绑在一起的消息，不用想都知道来自哪里。
两位大将军收到消息后的反应很一致，起初都持怀疑态度，觉得这是对方抛出来的诱饵，可经过详细摸排之后，又有些拿不准。
真要是诱饵，未免太舍得本钱了。
白芨知道他们的怀疑的点在那里，换成自己同样要疑心，这是不是对面诱敌的计策。
不过她没太过纠结，直接把随行护卫的吴将军给叫了过来。
“参见王爷。”
“不用多礼，吴将军，能不能说说，陛下让你把那人带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吴将军看了眼旁边的大将军，随后咬牙说道：“回王爷，陛下交待，这人由您全权处理，就是还给对面也可以。”
“你是说，陛下觉得这人没用了，想用他换些有用的东西？”
“王爷见谅，末将不敢私自揣度上意。”
“哦，我知道了。”
白芨也没有难为对方，问完情况就放他离开。
等人出了屋子，周显贵频频偷瞄隔壁这人的脸色，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当初的秦王，可是听到跟丫头有关的消息就避之不及，连名字都不行。
现在，都大胆到敢坑人了，当了皇帝就是不一样。
“周叔想说什么？”白芨端起杯子，很难忽视一旁看好戏的目光。
“没什么。丫头，你猜得没错，陛下可能真有和对方做交易的打算，他老人家应该是想把草原这潭水彻底搅浑。”
周显贵知道皇帝那边的情报肯定比白芨要全面，于是耐心解释了一下草原各个部族的情况。
大首领也力台，是名义上的大汗，麾下直属三个部族，人口都在二十万以上。
下面是来自各方的部族首领，按照人口和战士数量不同，分为八个大部，十个中部，以及无数小部。
大部的人口接近二十万，中部约么在十万左右，小部大多在三万以下。
“周叔，他们信仰天神，视长生天为最高神只（qi），照您所说，神女麾下的部族，多是那些小部落？”
“不错，除黑鹰部族属于大型部落，外加两个中等部族，其他都是一些零散的小族，但他们很信任那位神女。”
白芨很清楚，草原的人口连中原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可战士的转化率却是几倍于大兴。
他们要是增加十万总数，用不了几年就能多出一两万的战力，恐怖至极。
“那周叔觉得，该用那人换什么好？”
“这个……”周显贵抓了抓脑袋，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
看到他跟自己玩这套，白芨往旁边斜了一眼，“您就直说，想要什么？”
“马，好马。”
周显贵片刻都不带犹豫的，立刻垮了一张脸开始诉苦，“丫头，你是不知道啊，这骑兵想要保持战力，一人最少得两匹好马吧，这还不算轮换……”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核心意思就一个：要马，要好马，数量越多越好。
“嗤，周叔，您对外宣称手下骑兵超过六千，我就当这是实数，一万多匹良马，您真能养得起？”
“怎么会养不起呢，你要能弄来，叔哪怕自己不吃不喝，也把马养得肥肥壮壮。”
周显贵咽了口唾沫，拍着胸脯保证的同时，心里也不禁开始打鼓。
这丫头，不会真能弄来那么多马吧？
实话实说，他刚才就是吹牛，才胡乱报了个一万的数字。
大营哪有什么六千骑兵啊，全看战马的数量有多少，有多少匹战马就有多骑兵，骑马谁不还不会了？
发现周叔比在淮宁的时候豪气很多，白芨瞅了眼院中的煤堆，心中大概有数。
由于煤球和煤炉的出现，石炭已经逐步走入寻常的百姓人家，这份生意好得不得了。
北境大营坐拥地利之便，自然能分得一杯羹，从中捞一笔军费。
这不，一个大将军，自己都开始做起煤球来了。
“好吧，既然周叔开口，我这做晚辈的也不好不有所表示。说好了，您要一万匹，对吗？”
哐当！
穷怕了的周显贵心神一晃，直接就从椅子上摔了个屁股蹲，毫无形象可言。
“丫，丫头啊，叔知道你有赚钱的能耐，可是你懂一万匹战马意味着什么吗，这要比赚几十万两银子难多了。”
他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免得待会再听到什么惊人言论继续摔。
大将军抱腿坐下客厅的地面，用一张胡子拉碴的脸看着上方的监军，眼神期期艾艾的，相当辣眼睛。
“既然周叔不相信，那我只好去找隔壁的魏将军了，他手下的人不比您少，而且地势更适合组建冲杀的骑兵。”
一听雁门关的老魏也要插一脚，周显贵瞬间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他发现这丫头好像不是在开玩笑，想到某种可能之后，不争气地打了个饿嗝。
“别别别，这不是咱们叔侄在说话么，有他魏短腿什么事啊？叔信了，叔相信，你快说说，应该怎么弄？”
白芨都被他逗笑了，然后也不卖关子，直接用手指沾茶水在桌面画了三条线。
“周叔，草原的势力总共有三方。首先，大首领手握人口最多的部族和战士，第二，各大中部落首领，心里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其三，便是声誉最大，但实力最不显眼的神女。您觉得，他们这三方，谁会真诚接纳这个少主呢？”
周显贵作为一军主将，不是那种直肠子，微微一想就明白了。
这丫头，可真奸……呸，太聪明了。
“丫头，你听下一下啊，叔是这么理解的，咱们可以把卫国公卖给神女，然后是不是再将消息，透露给他们的大汗知道？”
然而，他说完以后，却发现白芨直接摇头，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周叔，做生意要讲究诚信，怎么能干出这种砸招牌的事，信誉没了，以后谁还敢找我们？”
“不是，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咱们给神女那边传信，卫明业在此，两万匹好马，不二价。”
“嗯，然后呢？”
“然后？您再偷偷给他们那边的可汗送信，问问他需不需要清除后患的服务，只要一万五千匹战马的价格。”
周显贵：“……”
好丫头，还说你不奸？
这做生意，一样货物都卖两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