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从穷苦百姓中来，到穷苦百姓中去
远处拔萝卜的小女孩听到父亲哭泣声，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
苏清风只知百姓生活艰辛，却不知竟是如此凄惨。
怪不得来元江府时，一路都没有遇到邪祟。
感情值守堂已经组织邪祟，肆无忌惮地拿百姓的性命，换取落入自己腰包的蝇头小利。
青玉佩里那一百万颗哪是晶莹剔透的灵晶，分明是百姓鲜血凝结的冤魂。
每念至此，他心中对颜如玉的恨便多了一分。
苏清风扶起卢姓汉子，恨恨道：“这些禽兽实在该死。”
“卢老哥，所谓官逼民反，你们为什么甘愿受欺而不奋起反抗？”
卢老哥顺势而起，止住眼泪，颤巍巍地坐在田埂上，一脸苦笑地说出缘由。
“好叫苏公子知道，来了府城后我才知晓，原来各地官府背后都有元江商会撑腰。”
“这元江商会认识不少仙人，他们不但会呼风唤雨，还有的仙人能像鸟儿一样飞上天。”
“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手无寸铁，哪里斗得过仙人？”
“各地义士这边才刚举事，那边就遭仙人屠戮，我们哪还敢反抗？”
小女孩弱弱地走过来，捏着辫子小心翼翼地说道：“爹爹，胡萝卜拔了一堆，已经洗好了。”
苏清风站起身，本想摸摸她的头，小姑娘缩了缩脖子躲开，手只好尴尬地停在空中。
他顺势朝远处挥手，大喊道：“素篁，可以过来啦。”
素篁终于得到命令，她迈起蹄子，蹦蹦跳跳跑了过来，一头扎进胡萝卜堆里。
苏清风指了指白菜地，问道：“卢老哥，那白菜也是你的吗？”
卢老哥点头道：“是的。现在菜心还没卷，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卖了。”
“无妨。都卖于我吧，我家马儿爱吃。”
卢老哥眼看就要跪地，被苏清风一把拉住，他黝黑的脸庞仿佛亮起了红光，朝小女孩说道：“芽儿，帮爹爹算算，该多少钱。”
小女孩瘦弱的身体很是单薄，心里有些害怕这位连父亲都要毕恭毕敬的贵人。
她掰着手指算道：“八分地产白菜十万斤，白菜三文钱一斤，算起来是……”
“三百两银子。”
苏清风递给卢老哥三张百两面额的银票，夸赞道：“算得不错，卢老哥你教子有方啊。”
卢老哥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喃喃道：“我不过上了几年社学，粗通文墨而已，算术更是一塌糊涂，孩子都是跟隔壁上私塾的少年学的。”
苏清风哈哈大笑，问道：“不介意我去你家做客吧？”
“卢老哥离家这么些年，也走了不少地方，我这人对各地风情比较好奇，老哥到时给我好好说说。”
面对这样的大主顾，卢老哥怎会拒绝，自是满口答应。
苏清风唤过还没尽兴的素篁，卢老哥则割了一颗白菜，与剩下的胡萝卜凑成一担，挑着担子在前头领路。
几人走过田埂和大路，穿过稀稀落落的土房。
又走了一刻钟，便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土屋前。
和寻常土屋一样，卢家屋顶上也盖着厚厚的茅草。
茅草多年没换，已经有些腐烂了。
卢老哥放下担子，推开用木棍扣住的竹门，进了屋子。
他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穷人家什么都没有，苏公子不要怪罪。”
苏清风上下打量了一番屋内的布置，果然是家徒四壁，瓮无余粮的穷苦之家。
除了简简单单的家具，屋里什么都没有。
“没事的。小时候，我家里除了屋上盖的是瓦片，其他也和卢老哥家差不多。”
卢老哥一脸惊诧，满脸不敢相信，“我看苏公子定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怎么可能住这样的房子呢？”
苏清风拉过一张老旧的凳子做下，一脸感慨地说道：“我老家在离元江府很远很远的地方。”
“在我小时候，父亲采石卖与商会，每日仅得钱二百文。”
“母亲在地里做农活，种出的稻谷大部分都要卖掉送我兄妹三人读书。”
“往往过完春节就要到处找亲戚借米，经常三两个月见不到一次肉。”
“日子啊，苦着呢。”
卢老哥一脸震惊，唏嘘道：“想不到苏公子幼年也有这样穷苦的时候。”
苏清风伸手握住他满是老茧的手，微微一笑，“谁家也不会天生就大富大贵，我也不是出生就穿绫罗绸缎。”
“其中的艰辛，我想老哥应该深有体会。”
“所以，我是从穷苦百姓中走出来的人，当然就要回到穷苦百姓中去。”
卢老哥浑浊的眼中爆出一团炽热的光，他喃喃地重复着苏清风刚才的话。
“从穷苦百姓中来，到穷苦百姓中去。”
“好！好哇！苏公子说得实在太好了。”
“若是那些仙人也是这样想，我的阿爹阿娘，我那可怜的妻儿，也不会，也不会……”
话未说完，他的眼泪禁不住又流了出来。
他慌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说道：“苏公子先坐一会，我去准备饭菜。”
苏清风拉住他，抽出一张十两面额的银票，说道：“不用这么麻烦。”
“去请你相熟的亲朋好友晚上来家里吃饭，这钱你拿去备两桌酒席，就当我听百姓故事的花销。”
卢老哥推脱几次，只好接过银票出了门。
苏清风起身，穿过堂屋，屋后是一个小小的园子，种了几样寻常蔬菜。
他又折回堂屋出了门，那个叫芽儿的小女孩正在屋前照顾素篁。
两个小萝莉凑得很近，正说着悄悄话。
素篁边吃边吧唧吧唧说道：“卢芽，你觉得我家前辈长得好看吗？就今天买你家菜那个公子。”
“我，我不知道。”
“切，你就是不敢说。要我说，我家前辈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而且他还巨有钱。”
“嗯。”
“要不我去求我家前辈，让你以后来照顾我？”
“不太好吧？”
“没事，我家前辈人可好了。我跟你说，我的主人又小气又抠门，不像我家前辈，长得好看还大方。我早决定了，等我化形就嫁给他。”
“哦。”
一个兴致勃勃，一个心不在焉。
言谈间，满是中二少女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