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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行和燕西楼是第二天上午回来的,路过村口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燕西楼吸了吸鼻子,往香味传出的地方看了看:“那是裴家?”

霍行点头。

是裴家。

村里人吃饭很省,没人能像陶真那么大手大脚放油,也没人能把饭菜做的那么香。

燕西楼摸着下巴,说:“小陶真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霍行也很想知道。

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外面的饭菜再好吃,吃多了也就那样了,可是家里的饭常年不变吃几十年也不会腻。

这两个人都是这种感觉。

燕西楼一向不喜欢委屈自己,他跳下马车就往裴家走。

霍行也只好跟了上去。

裴夫人看到他们两个很意外,她不认识燕西楼,但是霍行她熟悉,虽然是个当官的,可是帮过他们家几次,裴夫人对霍行也客气。

燕西楼自来熟道:“夫人,冒昧打扰了,我们两个赶了一上午的路,饥肠辘辘,刚刚路过闻到你们家里有香味…”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们能一起吃吗?”

说完他又示意青云,青云掏出一块银子递给裴夫人:“我们就是饿了,花钱买一碗。”

如果是以前的裴夫人肯定不愿意,可是近朱者赤的裴夫人没什么犹豫的就答应了。

霍行非常意外,他以为像裴夫人这样的人不会要钱,会拒绝他们。

可她没有,她不但没有,还收了钱,把他们领进了院子。

这几天天气热了,裴家就在院子里摆了桌子吃饭,裴夫人进了厨房,陶真随口问:“谁啊?”

裴夫人说:“是霍大人和他朋友!”

她把银子拿出来道:“他们想来吃顿饭。”

陶真看了看,银子看着也就一两多一点,一顿饭足够了。

她盛了两碗猪杂,又给他们炒了个溜肥肠,拌了个豆芽菜,还炸了点小鱼。

燕西楼昨天刚吃过一顿饱饭,本来不太饿,但是看到眼前的饭菜还是有了食欲。

两个人也没多话,坐在院子里把饭都吃了,连豆芽都吃了个干净。

燕西楼吃饱喝足后,就看见陶真从厨房出来,他之前见过陶真几次,有一次还是在陶真和黄梦涵打架的时候,那时候陶真很凶很狰狞和乡野村妇没什么区别。

可是现在么…

燕西楼看着系着围裙,头发有些松散,脸被热气蒸的有些发红的陶真忽然明白霍行为什么喜欢她了。

貌美贤良做饭好吃的人妻,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

燕西楼发着呆,陶真却微微皱眉,霍行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他才回过神。

陶真将食盒递给霍行:“有劳大人把这个给裴湛带过去。”

霍行闷闷的点头。

燕西楼看好友如此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好笑,问陶真:“你这饭里是什么?”

陶真说:“猪杂啊,就是猪大肠,猪血什么的。”

燕西楼非常意外:“这东西也能吃?”

刚刚吃饭的时候他有过怀疑,不过真的听陶真说了,他还是觉得惊讶。

陶真问:“当然能吃,很好吃吧?”

燕西楼点头:”好吃。”

燕霍两人出了裴家,燕西楼看了看霍行手上的饭盒,终究没说什么。

陶真买的猪杂不少,这东西吃不完就容易坏,等到下了工,陶真准备把吃不了的送给李徽家还有王三家。

两个人先去了李徽家里,李徽也还没吃饭,中午在裴湛那蹭了一口,滋味一直没忘,没想到陶真和裴湛来给他送了。

他激动的不行,连连说裴湛是他好兄弟什么的,还在裴湛肩膀上拍了三巴掌,他手劲大,裴湛被他拍的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陶真差点没忍住笑了。

刘氏道:“你们也不容易,送给我们做什么!”

陶真道:“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李大娘给他们拿了十几个鸡蛋,这陶真是无论无何不能要的。

刘氏笑道:“拿着吧,家里这两只鸡可能下蛋呢,拿回去给小恒吃。”

陶真这才收下了,心想以后有机会再还好了。

几个人都不是爱客套的,拿了鸡蛋,陶真和裴湛往王家走。

裴湛认识王三家,在靠里面的位置,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咒骂声,接着是摔东西的声音。

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王三摔门出来。

一个女人在身后骂道:“走了就别回来,最好死在外面。”

王三一抬头看到了裴湛和陶真,他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冲他们笑了笑:“你们怎么来了?”

裴湛说:“陶真做了不少猪杂汤,给你送点。”

王三脸上立即有了笑:“那敢情好,我正好没吃饭。”

陶真说:“你不是要出去?不如去我家吃吧。”

王三愣了下点点头。

到了裴家,王三有些拘谨,尤其是在裴夫人面前,非常不自在。

裴夫人看他和裴湛差不多年纪,招呼他吃饭,态度很平和,不热情也不冷淡,这是裴夫人一贯的态度。

王三反而放松了下来。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和裴湛两个人吃掉了一大半猪杂,王三不好意思的摸摸肚子道:“真好吃啊,都是肉,要不少钱吧?”

陶真笑道:“没事,不值钱。”

确实不值钱,如果陶真不买,那小贩是打算直接扔掉的。

吃饱了,王三就说回去了,裴湛出去送他。

回来后,陶真随口问:“王三家里怎么回事?”

她也是闲着没事八卦几句,李家她熟悉,王三家她从来没听谁提过。

裴湛倒是知道,还是李徽跟他说的。

“王三是良籍,以前他爹带着兄弟一起逃难过来的,别的地方不要他们,就在流放村住了下来,寻常也在采石场干活,王三爹累死累活的帮衬着兄弟娶了亲,可他自己身体也不太好了,王三是弃婴,王老爹从野外捡了回来,想着自己也不可能娶妻了,就将他当成儿子养。”

“王三九岁的时候,王老爹生病死了,临走的时候把王三托付给了他叔叔,可他叔叔是个窝囊废,拿了大哥的家产,却什么都听他婆娘的,那女人见不得王三,非打即骂,当个下人使唤着,王三十二岁就被她送去采石场干活了,头几年他挣了钱,他叔叔婶婶就都拿了,说要给他留着以后娶妻用,可羊入虎口哪里还能要出来,这几年王三不给他们钱了,他们就想把王三赶出来。”

这种事在农村不少见,更何况还是流放村。

陶真皱眉道:“王三不如出来自立门户。”

裴湛点头:“他有这个想法,可他没几个钱,而且他现在住的那房子是他爹给他的,王三不愿意搬那女人就三天两天和他闹。”

反正就是一团糟。

裴湛说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很感慨。

想想他十二岁的时候在干什么?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时李徽说这事的时候,王三就在边上笑嘻嘻的听着,一点都看不出他难过。

王三说他是苦水里泡大的,但他一点都不觉得苦。

比起流放村这些人,王三确实不觉得苦,他的工钱高,活也轻松自在,而且他是良籍,想去哪里去哪里,拥有其他人不曾拥有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