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张婕妤打头，剩下的妃子们大多也都跟着向沈流求了出宫的恩典，只剩下两人还有些顾虑，想要过两日再给出答复。
沈流也都表示理解。
嫔妃们很快都便都各自回了寝宫，只剩下沈流和魏芷以及他们的奴婢。
除此之外，便是瘫坐在地上的岑思雨和还晕着的那个侍卫。
岑思雨自觉死路一条，也不再伪装什么。
“你竟然愿意放她们走？”
她抬头看向沈流，眼神中满是复杂。
她原以为，像沈流这样在外界看来毫不留情的冷酷帝王，一定会将这些妃嫔留在宫中，即便是不宠幸她们，也不会允许他们出宫，更不要说是封她们为县主，还允许她们另寻夫家。
这在众人眼中，完全是对沈流这个皇帝尊严的践踏。可沈流竟然…竟然愿意这样做？
反正她也不久于世，岑思雨干脆问出了口，
“你就这么爱魏芷吗？”
爱到愿意受天下人的议论？
岑思雨心中满是不解。
从小到大，她见到的男人都是一个样的。无论是父亲，兄长，亦或是什么别的男人，他们都不允许自己的妻妾伤害到他们的尊严。
想当初，她母亲就因为劝说父亲少喝些酒，被当众扇了一耳光。等到沈流登基为帝后，他父亲成了伯爵，在府中更是说一不二，还纳了不少妾室。可她母亲只能笑着接受，为妾室打点好一切，为庶子庶女打点好一切。
也正因为岑思雨见证了这些，才会甘心被父亲送进宫中，争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后位。毕竟，在她看来，感情是最靠不住的，唯有利益才能带给她想要的一切。
一旁魏芷闻言，也紧张了起来，她也想要知道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岑思雨的问题让沈流微微一愣。但他之所以短暂的愣神，却不是因为对魏芷的感情不够坚定，而是因为岑思雨想的原因错了。
“朕当然爱她。”
沈流毫不犹豫。
“朕远比你们能够想象到的，还要爱她。对朕而言，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来不是口头说说。魏芷永远都会是我唯一的妻子。”
这一瞬间，魏芷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水流填满，涨涨的。她此前并不承认的对沈流的感情，因为她总是担心，担心沈流对她的爱，只是短暂的新鲜，所以比起得到沈流的爱，她更想成为皇后。
可现在极速跳动着的心脏让她无法欺骗自己。
魏芷从小到大便接受的便是三妻四妾的教育。幼时的她虽然幻想过画本子里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也在亲眼见证自己父亲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以后，将这种想法彻底隐藏了起来。
未出嫁前，她对于夫君最大的幻想便是对方能够给足自己当家主母的面子，相敬如宾即可。进宫以后，成了皇帝的妾室，在皇帝不进后宫的情况下，她只想要安稳度日。
而这段时间被沈流捧着的日子，让她生出的最大幻想也不过是成为一国皇后，却也不敢奢求和沈流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可沈流亲手做到了。
沈流所做的一切告诉她，她是值得的。
魏芷的眼眶酸酸的，泪水在她眼里打转。
而岑思雨闻言，却是轻笑出声。
“看来我输给她了。”
然而沈流却是摇了摇头，
“不。朕虽然爱魏芷，但是她也不是朕厚待其余妃嫔的原因。朕之所以愿意这样对她们，是因为她们本就值得被其他人珍重，而不是困在这深宫当中，了此残生。”
沈流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迷茫的岑思雨，又继续道，
“其实你也可以。你同样也值得被其他人爱，而不是因为朕这个不爱你的人而做出这些不理智的事情。你同样也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过你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拘泥于深宫争斗。”
岑思雨有些恍惚，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这和她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相悖，却莫名让她生出几分向往来。
可也只有一会儿罢了，没过多久，岑思雨便摇了摇头，脸上带着自嘲的笑容。
“说这些都晚了。我现在做出这种事情，你不会饶恕我的，我也没脸再继续活下去了。”
沈流看着岑思雨，恍惚想起了当初照顾她的如贵人，是如贵人教会他吃饭，教会他隐忍，最后又用生命教会他成长。
岑思雨看着沈流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魏芷，对着魏芷耳语一番。
没过一会儿，魏芷对着沈流点了点头，两人似乎决定了什么。
“朕不会让你死。”
岑思雨抬头，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愿意放了我？”
沈流摇头，
“不是放了你，朕会让你去黄宁的家乡，在那里过普通人的生活，耕地织布，只有这样，你才能体会到像黄宁这样普通人的不易。而且，这也不是朕放了你，是魏芷。”
他不是苦主，没有资格替魏芷原谅，尤其是还有黄宁一条性命。
岑思雨没有反对沈流的这种安排，而是看向黄宁的尸体，心里产生了难以言喻的罪恶感。过了一会儿，她才看向魏芷，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明明我…”
明明我想要害你。
可魏芷闻言，却笑着摇了摇头，
“你受到了惩罚，我愿意原谅你。只不过，黄宁…需要你自己去赎罪…”
岑思雨眼神中满是复杂，过了半晌儿，她轻轻开了口。
“对不起。”
不只是魏芷，还有黄宁。
她曾经错过很多，也从未将其他人的性命看的有多重要，但今天沈流话让她觉得，她身为女子，同样也可以过好自己的生活。
她会用一辈子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