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承安跟着老鸨来到了位于二楼的雅间。
进入后,于承安随意地坐在了内间帘后的雕花椅上。
没过多久,于承安听到了帘外传来木门被打开的响动。
“公子安好。”
于承安听到一个轻柔的女声。
于承安莫名觉得有点熟悉,但也没怎么在意,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道。
“你都会弹什么曲子?湘妃怨会吗?”
岑婉儿轻轻道了声“会”。
于承安摆摆手。
“那你弹吧。”
说着右手便搭在了身侧的桌子上,懒懒地杵着下巴,一副等着听曲儿的模样。
片刻后,琴声响起。
宛转悠扬,不绝如缕。
一曲了了,于承安意犹未尽。
他不自觉地鼓起了掌。
“好啊好啊,没想到竟然能够在云州听到这么一个悦耳的曲子,实在是难得。”
岑婉儿低着头,忙柔声道。
“公子过誉了。”
隔着纱帘,那张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楚的面容莫名就多了几分动人。
于承安忽然有些心痒难耐了。
“我听说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岑婉儿点头应是。
于承安诧异。
“那姑娘应该是大户人家才对,怎么会沦落风尘呢?”
岑婉儿听到对方这么问,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她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是沈流那个狗东西害得!那家伙简直就不是人!
把她卖了还不够,竟然还真的把自己的亲爹卖了。
若不是她出门时亲眼所见了沈修明在南风馆里那张苍白的脸,甚至都不敢相信沈流会这么狠。
他是真的把亲爹卖了啊!
岑婉儿一开始还想着带沈修明逃回去,回去报仇,可她这么长时间,也只被人盯着出门过两次。
这两次也还是她磨客人磨了许久的结果。
她也只见过沈修明着两次。
见到沈修明第一面的时候,沈修明看着他身边的那个人,甚至都没有什么反应,只苍白着脸“啊啊”的叫了两声,吸引她的注意,又才偷偷塞给了她一个纸条。
是让她想办法找人救他们的纸条。
可岑婉儿后来不是没有和客人说过他们的事,可那些人的反应全都是不信。
又或者说,即便是信了,那些人也不会帮他们。
因为他们也害怕,害怕惹上麻烦,害怕将来会被沈修明报复。
岑婉儿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沈流为什么没有像毒哑了沈修明那样毒哑了她。
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她没办法救自己,更没办法救沈修明。
第二次见面她瞧瞧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沈修明,而后便见对方沉默了片刻,又递给了她一个纸条。
上面写着,让她多想办法多得些钱,将来好让人将他们救出去。
意思就是让岑婉儿多接客。
岑婉儿当时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不由得想起了从前。
沈修明那时候那么爱她,甚至都不舍的亲生儿子骂她一句,为了救她能够一人架马好几日,可现在沈修明为了自保,也能出卖了她。
岑婉儿觉得自己高门贵女的尊严被按在地上摩擦。
可沉默了许久后,她也只能接受了。
因为她也想逃出去,也想远离这个鬼地方。
于是听到于承安的问题,岑婉儿并没有实话实说,而是学着楼里的姐妹那样,轻声哽咽着。
“奴家曾经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但父亲经商时被强盗所杀,母亲听闻噩耗去了。家中亲戚欺我和弟妹年幼,抢夺了家财,霸占了田地。”
“可怜奴家一对弟妹从小身弱,如今还得了重病,奴家无可奈何,只能沦落风尘。”
岑婉儿说着,哭声也愈发大了,那声音如泣如诉,听着让人颇为动容。
尤其是在于承安这样色迷心窍的男人听来。
“没想到姑娘竟有这等凄惨的身世,不知鄙人又能帮到姑娘什么?”
岑婉儿心中一噎。
还能是什么,快给我银子啊!
岑婉儿哭声又大了起来,柔声哽咽着。
“有公子垂怜,奴家…奴家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于承安听罢,更加心疼这个可怜的姑娘了。他不自觉地掀开了帘子,又不自觉地走近对方。
忽然,他感觉娇躯往他怀里一扑。
“公子!”
于承安被这一声叫得心肝一颤,有些迫不及待地用手抬起美人的下巴。
然后…他撞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啊”“啊”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
“你怎么会在这?!”
“姨母?怎么回事你?!”
岑婉儿和于承安同时陷入了震惊。
片刻后,意识到对方身份的两人都沉默地陷入了尴尬。
一个没有想到自己会对着外甥投怀送抱,一个没有想到自己会对姨母心生怜悯。
然而,两人同时都被对方恶心到了。
岑婉儿是在恶心于承安在民间躲着竟然也要逛青楼,而于承安则是在恶心自己竟然会被姨母投怀送抱。
双方都是恶寒,但许久后,双方又都尴尬着将这件事给掀了过去。
“姨母,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
于承安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
岑婉儿一听于承安这么问,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忙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包括沈流有多狠,她和沈修明有多惨,试图从外甥那里得到些安慰。
然而,她那个没良心的外甥却只关注到了一件事。
“什么?沈修明被他儿子送进南风馆了?”
“哈哈哈哈哈!”
于承安是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岑婉儿:……
岑婉儿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生忍着才没有将这东西扔到于承安脸上。
她终于知道对方为什么夺嫡失败了。
这tm就是个蠢货啊!
他到底有没有搞懂和谁是一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