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汋城。
城主府。
“什吗？”
柳剑铭震惊的声音几乎都要掀开屋顶。
此刻，若不是他面前站着的是以泊汋城主为首的一众大小泊汋城官员，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城头上空有鬼怪出没？”
“无稽之谈！”
“绝对是无稽之谈！！！”
他是一丁点都不相信眼前这些人说的话语，鬼怪之说已经由来已久了，但是谁都没有亲眼见证过真的，且传言往往都是崇山峻岭，且荒无人烟的地方居多。
可是，这里可是泊汋城，人口至少十五万户，这种地方怎么可能闹鬼怪。
但是，他的话语刚落，站在最前面的泊汋城主就立刻说道：“不是假的。是真的啊，帛衣！西城墙上所有的士卒都是亲眼所见。”
“天空无端端飘起了萤火，俄而就有庞然大物隐伏在黑色之中，从高处窥伺城池，最后在一阵如牛似雷的声音之中消失不见。来的悄无声息，走的更是毫无影踪，端的是诡异无比啊！”
“但是城头上所有的士卒，包括成下面的数千名青壮也都清楚的听见了那一声怪吼啊！！”
此话一出，顿时间下方的官员们就立刻接口道：
“是啊，是啊，下官也亲耳听见了。”
“下官也看见了那飘散的萤火，像是吸了血一样，一个个猩红无比。”
“虽然没有看到具体是什么，但是不少的士卒都能够证明天上确实有一块地方比夜色更加的深沉。”
“千真万确啊帛衣头大兄！”
所有人说话间脸上尽皆都露出了慌乱之色，自古鬼神就是被人所忌，此刻弄不清外面到底是什么，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些踹踹，一颗心根本就落不到实处。
别说是他们了，就是仅仅听了他们描述的柳剑铭心头也有些发毛了。
十个人还能够有假。
但是，城头上近万人都看的了，甚至都听到了，这哪里还能有假？
“这！！！”
一时间，柳剑铭心中也没有了主意，直接坐在了卧榻上，面色阴晴不定了起来，但是忽然间，柳剑铭抬头问道：“唐军今晚有什么异动吗？”
唐军的营地就在城西三里之外，虽然夜晚看不真切，但若是唐军有异动的话，城头上的士卒绝对能够看个清楚。
毕竟，唐军虽然人少，可到底也两万多人，这么多人但凡有动静，就绝对遮掩不住。
“没有。唐军没有任何的动静，自从下午将营寨立起来之后，除了派出了探马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了。”泊汋城主回了一句，旋即反应了过来，立刻问道：“帛衣头大兄的意思是这是唐军搞的鬼？”
柳剑铭说道：“若是真有鬼怪，为何唐军没有动静？这没道理啊。除非就是唐军搞出来的鬼。”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思了起来，他们之前因为要急着安抚、处理城头上慌乱的士卒，不免被士卒们的慌乱情绪所影响，所以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
但是现在被柳剑铭这么一说，顿时间所有人都感觉到颇有道理。
只是。
“若这不是唐军搞出来的，那又该如何？西城墙上的士卒如今都被弄的人心惶惶，士气更是无比的低落，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交代，他们恐怕就无法作战了。”泊汋城城主忧心忡忡的说道，相比起鬼怪，他更加担心城外的唐军。
鬼怪只要没有真的看见，他是不会彻底的相信，即便心里头发虚，但是仍旧是有胆气面对，可外面的唐军是实打实的要命。
“若是被城外的唐军瞅到了机会，他们定然会趁乱攻城的。”
听到这里，柳剑铭眉头一皱，当即就吩咐道：“从城中的大军里面挑选一万人，前去接替西城头上守城的士卒，将西城头上的守军撤下来之后，另行安置在城中。”
“遵命。”说话间，泊汋城主立刻就安排起了一个人前去传令。
“还有，城里面严禁士卒再谈论这件事情，所有的一切，你们都听好了，我说的是所有的一切，但凡有士卒在疑神疑鬼，你们都推到唐军的头上，就说一切都是唐军搞的鬼，让下面的士卒们不要惊慌，切勿乱了阵脚。”
“若是……”有官员没有反应过来，仍旧死脑筋的说了一句。
可不等他的话语说完，柳剑铭豁然起身，目光凌厉的盯着那名说话的官员，厉喝一声：“没有什么若是，更没有什么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唐军搞的鬼，你们听明白了吗？”
说到最后的时候，柳剑铭一双眼眸更是死死的扫过了现场每一个人，长久以来在柳京养成的威势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出来，顿时就让此间所有人心头一凛，根本就不敢直视柳剑铭锐利的双眸，一个个尽皆低头应是。
“遵命！”
“还有城头再增加五十处烽火，火把更是要多多点起来，每隔一丈就要插两只火把，将整座城头最好都照亮起来。城中各处要道路口，也都燃起篝火，城池里面增派人手巡逻。”
“遵命。”
“放出迅鹰，吩咐外面游荡的斥候，让他们想办法靠近唐军营地，抓一两个唐军斥候，将唐军的情况彻底的弄清楚。”
此话一出，下面的泊汋城主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为难之色：“帛衣头大兄，这件事恐怕有些困难？”
“嗯？”柳剑铭皱眉看了过去：“为何？”
泊汋城主说道：“外面游荡的斥候应该已经没有多少了，原本约定好时辰送消息归来，但是今日已经断了数道消息了，都没有在约定的时间送来消息。多半是已经被唐军的斥候给杀了。”
柳剑铭没有丝毫迟疑：“死了那就在派一批人出去。趁着现在夜色，安排他们从北城门出去。”
“遵命。”泊汋城主顿时就答应了下来。
下一刻，此间再也没有任何人说话，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就压抑了起来，所有人都是低垂着头颅，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沉默。
沉默了片刻之后，柳剑铭开口说道：“再有两日就是大年夜了，告诉将士们，只要在坚持两日的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的五万精锐骑兵就会抵达，到时候唐军必定退却，所有人都能够舒舒服服的过一个好年。”
“到时候，我可以做主，将城里面的府库打开，让所有的士卒都能够放开肚子吃喝，更是会赐给每一个人足够的布匹，让他们拿回家里。”
此话一出，顿时间所有的人都抬头看向了柳剑铭，没有想到柳剑铭竟然会做出这么大的让步，这可不是一笔小的花费，若是日后有人追究起来，柳剑铭绝对不会轻易脱身。
但是此刻的柳剑铭根本就顾不上那么多了，现如今连鬼怪这等谣言都出来了，若是不能立刻稳定军心的话，这个年能不能过都是问题了。
想到这里，柳剑铭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有些后悔前来这里主持大局了，若是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待在柳京里面，也不愿意此刻操劳这么多。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说完，柳剑铭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今日说了这么多，操了这么多的心，哪怕是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他也有些扛不住了。
“是。”所有人闻言当即潮水一般的退了出去，旋即就按照柳剑铭的吩咐将整座城池内都点起了篝火，点燃了足够数量的火把，一时间整座泊汋城都亮了三分，城内的人心也迅速的安定了下来。
所有的一切又都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是唯一不同的就是西城头的守军尽数都被替换了下去。
这样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住外面的唐军，很快就有人将西城头的异状汇报到了王成的面前。
“将军，西城头疑似大规模替换士卒，城头光焰明亮，将整座城墙都照耀的亮如白昼。”
王成听到这话，眉头顿时一挑，将手中的书放下，沉声问道：“其他三面城墙可有异动？”
“没有异动。只是城头也增添了火把和篝火，亦如白昼一般的明亮。”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说话间，斥候走了出去，留下王成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帐篷里面，听着外面巡逻士卒走动的铿锵声，心中喃喃一声：
“无风不起浪。应该是刚才抵进侦查的动静让西城头的高句丽士卒有些慌乱。”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这话放在那里都一样，更不要说夜晚本来就能够放大所有人的紧张和不安。
想到这里，王成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冲动，打算趁着夜色的掩护，就趁着此刻直接带领大军，全军趁着夜色强攻泊汋城。
不过。
仅仅只是一瞬间，王成就放弃了这样的冲动，眼眸里面的锐利之色收敛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沸腾起来的热血，重新将面前的书册拿了起来。
“还有两日就是除夕，再等等。最少也要先解决了援军。”
只要解决了来援的援军，那么泊汋城就是孤岛，到时候是攻是放，能够做的选择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