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更近了，脸几乎都贴在凌老的脸上，让他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害怕是吗？”
身后的女声明明应该很清冷好听，在这时他听起来就像是索命的幽灵发出的声音一般。
乔以卿一字一句，每个字都带着想要把他就这样弄死的意味：
“你撞到人的时候怎么不害怕？！”
“你丢下人开着那辆跑车扬长而去的时候怎么不害怕？！”
郑海耀被她说得浑身发颤，脑子里不禁浮现出那辆被砸得稀碎的红色超跑，心底的恐慌更甚。
“你还下车踹他一脚，咒他怎么还不去死，你有什么资格？！你配吗？！”
乔以卿每说一句，手里的力道就重几分，郑海耀的头被她钳制着，完全动不了。
“你给我看清楚！你眼前的这个人，三十五岁因为维护边境和平，被敌人的子弹穿透了右脚，一辈子都跛着脚走路，一只眼被人用刀刺伤，从此双目失明，他为的是什么？！”
“是保护你这样的人渣逍遥法外的吗？！”
“他五十五岁时，他的儿子才二十八岁，却因为参加一次缉毒行动，被人发现，身上中了十四枪和二十一刀，身上无一处完好。他为的什么？为的是让你们这群杂碎能够不被毒品侵害！”
乔以卿咬着牙，语气中的狠戾让郑海耀心颤。
“他七十六岁时，唯一的孙子二十四岁，却在解救被骗往境外的公民时，被敌人抓到，直播残忍杀害，尸骨无存！”
乔以卿狠狠闭了闭双眼，那次行动是她一生的恨，没有办法救下那个年轻的生命。
她曾质疑过，为什么要救那些贪得无厌的蠢笨之人，可是那人即便是在被杀害时，眼底的坚毅依旧不改。无悔，亦无惧。
她记得他是因为任务开始时，听到他的队友问他，这次任务很危险，如果出事了，后悔来这吗？
她清楚得记得那个年轻的声音是这样回的：
“有什么好后悔的？这是我们的职责和使命啊！”
一句职责和使命，生命终究是为理想铺了路，这样的代价，值得吗……
回忆短暂，再度睁开眼时，她的眼底似是有水光闪过，只是语气更为狠戾：
“他今年七十八岁，本可以安享晚年，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晚出现在那条路吗？因为他的记忆混乱了，他不记得自己的孙子已经牺牲了，所以他去那里，去等他唯一的孙子祥子回家！”
她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震惊，看向病床上满是血迹的老人，心底生起了无限的遗憾和敬意。
一家三代忠良，英雄的忠骨都未能回家，英雄的家人晚年却落得如此凄凉的死法……
这时，所有人都明白了怎么回事，看郑海耀三人的目光充满了愤怒，真是人渣！
顾璟琛看着她死死压抑自己情绪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紧一般难受，她竟然能接触到这样的人，是不是代表着她在军方的任务也一样危险……
他的视线移到那令人敬佩的老人身上，突然，他的眸色一顿：
“卿卿，凌老的手动了！”
这话像是敲醒了在场的人，让乔以卿的眸色瞬间从狠戾转向惊喜，她手上一松，像是甩个破抹布一样将郑海耀丢在一旁。
伸手握住老人微动的手，她的眼底湿意更甚，因为她清楚，这不代表他救过来了，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凌老……”
乔以卿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怕吓到他一样，头一次，乔以卿觉得自己好无能，好没用：
“凌老，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她的嗓音带着微微的颤意，这一刻，她全然没有了平常的淡漠和冷静。
倏然，乔以卿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伸手拉过顾璟琛的手，对着像是已经没有生息的老人道：
“凌老，你睁开眼睛看看啊，是祥子啊，祥子他回来了啊，他回家了啊！”
顾璟琛只是愣了半秒，立马反应过来，顺着她的力道握住了老人的手，半蹲着身体在担架床前。
低沉的嗓音带着少有的艰涩，这一刻，他和她都想让他没有遗憾。
“爷爷，祥子回来看您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本来了无声息的老人却艰难得半睁开了眼睛，努力得看着他，像是在仔细辨认着，手指微微动着……
乔以卿一喜，“凌老……”
顾璟琛连忙凑近了些，让他能够看得清楚些，感受到他的手指微动，他反手握住他的手……
顾璟琛看到他的唇瓣缓慢奴动着，但是发不出声音，他看得出来他在喊：
“祥子……”
他的手上也跟着沾染了血迹，血液斑驳了他手上的祖母绿戒指，可是他丝毫不在意，连忙回应道：
“是我，爷爷。是我回来了……”
听到这话，老人的眼里似是有欣慰和泪光闪过，随即，缓缓得……
缓缓得闭上了眼……
“凌老！”
乔以卿感受到手中生命的逝去，那股锥心的痛从心底蔓延到四肢，她没有哭，可是眼底的红意却不减反增……
“以卿！”
这时，一道娇俏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气息不稳传来，众人被这声音吸引，往铁门的方向看过去。
谈小鱼正怀抱着一个红色盒子，手撑在门框上，气喘吁吁的，被眼前这一幕整得有些懵。
但是她也意识到事态严重，特别是注意到乔以卿明显不对的状态时。
她顾不上休息，快步走上去将盒子递到她手上：“给，你要的东西。”
乔以卿伸出满是血迹的手接过那个盒子，死死得攥着，胸腔中莫大的悲痛让她的声音都有些不稳。
只见她缓缓打开盒子，顾璟琛看着里面的东西，眸色狠狠一震。
竟然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军功章……
“凌老，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及时把军功章带给你看，其实祥子真的是个很优秀的军人……”
她看了一眼凌老，悔恨充斥着整个心间，这些军功章都是她这些年攒下的，当时她原本是想将这些带给他，让他可以高兴一下的……
可是现在，他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