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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花园,一个长廊,楚新语终于到了白柔的住处,此时白柔已经梳妆整齐坐在床上。

屋里也燃上了檀香,去除了刚刚那欢爱的气味。

对于白柔来说,那不是欢爱,那是折磨,痛苦的折磨。

得知楚新语点名要来见她,她很疑惑,也有点高兴。

之前在正阳门她见过那个张扬自信的姑娘,她才十二岁吧,活的那般自在,还有一个喜欢她守护她的男孩,还有那么多爱护她保护她的亲人,她真心羡慕她。

自己现在不过十六岁,但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活过了一生。

四岁时,她失去了父母,成了一个可怜的孤儿,四处流浪,打扮成小男孩,当个乞丐。

后来,她遇见了他,那时他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却也有着霁月公子的名声。

一个霁月公子将她这个无家可归的小丫头带回了白冰殿,给了她一个家,还教她读书认字,习武。

从四岁到她十四岁,她一直在努力的想要去追上他,把他当作一道光,去追逐。

不知不觉,十年一个轮回,他二十四岁,她十四岁,但她却发现自己离不开他,满眼满心的全是他,他所有喜欢的讨厌的,她全部知晓,他所有的习惯,她都一一记住。

但她却一直都知道,她配不上他,他是高高在上的殿主,她不过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此外,他还是她的师傅,他们有着这一道身份上的难以跨越的鸿沟。

但是,她无法不喜欢他,不是,应该是爱他。

白柔静静地坐着,回忆着从小到大,这十二年来的点点滴滴,她笑过,哭过;欢喜过,难过过,但是,无论什么,都比不上她能够嫁给他的欢喜。

她以为,他娶她也是因为喜欢她,而不是因为那一场醉酒后的荒唐。

他喝醉了酒,把她当成了她,那个她曾经见过的师叔,师傅的小师妹。

她漂亮,大方,活泼,若是没有那场意外,她与师父应该早就成亲了。

在师父十九岁那年,本该要与师叔成亲了,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成亲,但是就在成亲前的一个月,那天正好是七夕,师傅与师叔携手一起去看花灯,那时,我只是喜欢师傅,但那好像还不是什么男女之间的喜欢,那只是一种简单的钦佩的喜欢。

就在那天,师叔和师傅在一家茶楼吃饭,却正好遇到了一场刺杀,不过是对别人的一场刺杀。

杀手训练有素,那人不堪应付,师叔和师傅便出手了,本来都要处理完了,但就在师父和师叔与那人说话的时候,有一个杀手还有一口气,对着师傅射向了一个暗器。

师傅背着身,没有看见,但是师叔看见了,却已经来不及了,师叔就直接推开师傅,自己挡了上去。

就这样,师叔中了暗器,而暗器上有毒,那毒只要沾身,一炷香内便会没了气息。

师叔就这样为了救师傅,死在了师傅的怀里。

而当时,自己恰好闯进茶馆,正好看到了师叔为师傅挡暗器的那一瞬间。

后来,师傅变得抑郁,变得阴郁,变得低沉,他不再是八个风光霁月的霁月公子,他开始低调,开始收敛,开始追查那杀手背后的人。

三年后,师傅查出了背后的人,只一人去,灭了那人满门。

师父没了新娘,似乎也没了自己。

她开始心疼他,然后爱上他。

这些年,她一直悄无声息,安安静静的陪着师傅,希望师傅能够走出失去师叔的伤痛。

那天,是师叔的忌日,师傅喝了酒,她去的时候师傅已经喝醉了,但嘴里却一直念叨着师叔的名字,“惠儿,惠儿。”

她看着师傅,心痛,悲伤。

她走过去,就直接被师父当成了师叔,被他直接拽住,他双手抱着她的头。

绝望而又欣喜的喊着:“惠儿,惠儿,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惠儿,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好久啊!”

然而,当白柔听到这些话,心却更痛了。

然而,更心痛的却还在后面。

他喊着师叔的名字,却对自己做着那般事情。

他胡乱的吻着她,喊着惠儿,却吻着她。

一声一声的 惠儿,喊的她心碎,她心里极痛,想要推开他,离开这里,却被他强行的压着。

最后,空中飘散着一片一片的碎布,而白柔的眼里从抵触,到了伤痛,到了空寂,绝望,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俊美如斯的脸,那深沉如海的眼睛,那一双剑眉暗锁。

那是她曾深深欢喜的,那是她最爱的人,那是她小心翼翼守护着这么多年的人。

从九岁到十六岁,从师叔走后,她就默默守护他、照顾他,但是现在他却这般对她。

最后,她看着他睡着了,她悄悄的起身,拿起地上散着的一件还算完好的衣服,遮住了满身伤痕的身体,踉踉跄跄的离开了,没有再回头看那给了她如此屈辱的男人。

但她却没有看见,在她离开时,男人闭着的双眼睁开了,眼中是悲伤,是后悔。

回来后她一直没睡,直到天亮,直到他满身冰寒的走进她的房间。

看着他一脸寒冷的气息,还有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她本就苍白的脸越发的苍白。

她以为他喝醉了,不记得了,但是他记得,还记得是他强占了她。

但是他却怨她那个时候去找他,最后让他犯了错。

他什么也没说,但是他脸上的表情,他眼睛中的愤恨和后悔,还有厌恶,让她读懂了他想说的。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丢下一句,三天后成婚。

真的,三天后,她就嫁给了他。

但是她把这个当做梦,原来一直把这个当做梦,但现在竟然真的实现了。

大婚当晚,他又喝了酒,但是她知他没醉,这么多年,他有多少的酒量她清清楚楚。

那晚上,没有合卺酒,他直接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打到地上,然后将床边坐着的她拉到了桌子上。

他明明就是故意的,但她却只能,一声不吭,隐忍承受。

她知,他在怪她。

殊不知,他害怕她恨她,却只能伤害她!

因为那一场错误,是他为了彻底摆脱惠儿所做的选择,只不过这个选择正好是她。

殿里的师弟师妹们都在暗地里笑话她,说她给师傅下药,上了师傅的床,说她不要脸,说她眼中没有人伦。

风言风语,渐渐地在江湖上传遍了,但是师傅,她的夫君他从没有在乎过,他任由那些流言中伤她。

好啊,她都受着了,因为她早有预料。

其实,师傅他不知,她这一辈子能够认识他,能够得他亲授武艺,能够陪他那么多年,她早就知足了。

但是阴差阳错,让她能够将心底那个原本永远不可实现的梦想实现了。

师傅他不知,她的身体早在半年前就不行了,她时常吐血,时常昏厥,她偷偷去看过医者,老大夫说她得了败血症,说她最后会吐血而亡,说她不能受伤,只要受伤就难以止血,说她只有一年可活。

随他去了一趟正阳门,她一路上其实吐过好几次血,但是没有人知道。

她本来可以不用去的,但是她舍不得远离师傅那么远,就想在仅剩的生命里有他陪着。

但是自从她嫁给了他,他就只当自己是个可以上床的妓女,无半点怜惜,无一丝关怀,只有冷言冷语,只有嘲讽谩骂!还有不止无休的疼痛!

这些她都受着了,但是她的心此时却是千疮百孔,不堪一击。

当楚新语走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看着床顶默默流泪的女子,那么伤,那么痛!

挥手让跟着的侍女下去,然后一步一步的向着白柔走了过去。

“白柔姐姐,你还好吗?”

白柔缓慢的抬过眼,从思绪中醒了过来。

“楚姑娘,你来了,对不起,我实在是起不来身,让你多走了这些路。”

楚新语看着这个面上柔弱实际骨子里坚强的女子。

“白柔姐姐叫我语儿吧,别楚姑娘楚姑娘的叫了。再说,姐姐不舒服,我更应该来看看。”

“好,谢谢你,语儿。”

楚新语看得出眼前的女子过得并不幸福,而且还有满眼的绝望。

“姐姐,让语儿给你把把脉,我看看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白柔有些迟疑,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病情。

“我,语儿,我,我……”

“姐姐,之前你去正阳门的时候,我就看见你的脸色很不好,但当时没有时间去找你,这次听到你和白殿主大婚,我便来了,一是为你们祝贺,二是想看看你的身体。”

“语儿,我的身体早就没有治了,能够活到现在,不过是老天可怜。败血症,无药可救,而我也不过还有一年阳寿。”

白柔眼中的死气,让楚新语有些心惊。

“姐姐,败血症如何?我看了才能知晓,说不定我能治。若是有机会活着,你难道不愿意么?”

白柔一闪而过的希冀,让她有了几分鲜活气。

然后,她慢慢的伸出了右手。

楚新语透过把脉,用精神力扫视了白柔的全身,发现的确是败血症,但是还不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只要三颗圣雪丹便可。

但是要炼制圣雪丹并不容易,但就药材,她现在手中只有两种,正好就是她在望月崖下得到的那些药材中的月仙草和红羽凤莲,但现在还缺三种,这三种都是不常见的宝物。

一个是幻雪兰,生长在极寒之处;一个是虹地芽,长在极热之地;一个是穿阳根,生长在峭壁之处;这三个都是可遇不可得的药材。

“姐姐,你的病我能治,但是我现在只能给你控制,而想要治好败血症,唯一的药物便是圣雪丹。

你的病症已经拖了有点久,若是早点遇到你,我可能还能有别的办法治好你,但现在只能用圣雪丹。

而炼制圣雪丹需要五种药材,这五种药材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都是千金难买的宝物。

现在我手里只有两种,其他三种我会去找,我争取半年内找到,但是姐姐,我希望你能放宽了心,不要再难过,你除了败血症,你还有长时间的郁结于心。

我可以为你治病,但是却不能疗心。”

“语儿,若是药材难寻,就不必费心了。走到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愿望了,我此生所求,不过是他一生安好。如今这样,就很好了。”

看着这样的白柔,楚新语不知说什么好,但惟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吧!

“姐姐,我都没有放弃,我希望你也不要放弃,我们一起努力。我先给你开一些抑制败血症的药,不过我待会炼制好了再给你送过来,到时候我将服用的办法都写给你。我炼制的丹药能够抑制你不再咳血昏厥,也能让你的身体好一些。”

白柔轻轻地笑了笑,对着楚新语,那般的自然。

她却不知,不远处,白梅山就站在那里正好看见了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