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它吧。”
身侧陈国的声音响起，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嘴角也带着笑，
“八百多年过去了，它很想你。”
陈灵婴眨了下眼睛，慢慢抬起头，她的手和年老的自己慢慢重合，然后一点一点靠近了站在她身前的史幕里的智机人。
它的眼睛很亮，带着期待。
手指触碰到智机人的那一瞬间，陈灵婴愣了一下。
旁边的陈国睫羽轻颤，唇边的笑意深了些。
原来世界上的第一个智机人，也是出自陈灵婴的手。
智机人Z博士，是第一个智机人，也是最厉害最聪明的那个智机人。
那具智机人的躯体里，住着一个千年前的灵魂。
巨幕上的画面一点一点消失，最后又一次归于黑暗。
属于陈灵婴的人生在这里结束。
陈灵婴扭头看向陈国，“你是历史上的第一个智机人？”
“是。”
“是我......研发出了你......”陈灵婴迟疑了一下，又添上几个字，
“的身体？”
“是。”
陈灵婴看着陈国，双手放在两侧，过了好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个一回事，
“我想回一趟大周。”
“你救不了它。”陈国语气很淡，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可是曾经拥有了陈国记忆的陈灵婴知道，没有人会比她更痛苦。
在千年的游魂时间里，在变成智机人此后的八百年里，她用尽了所有的办法。
她不想放弃，却无能为力。
“我知道。”陈灵婴点点头，她不认为自己的能力比得上“活”了将近两千年的陈国，可是.......
“我还是想回去看看。”
看看她曾经的执念，看看为什么陈国会对大周念念不忘。
陈国看着陈灵婴，好半天才略一颔首，“好。”
陈国往前走了一步，抬手一挥，不知道是仙侠小说里的缩地成寸，还是使用了什么空间魔法。
摆在二人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白洞。
白茫茫的，亮度很高，多看两三眼便会觉得眼睛疼。
“这就是时光机？”陈灵婴上前一步看了一眼，怎么和昭昭给她的长的不一样？
陈国看着时光机点点头，她就是借着这个时光机千次万次回到大周，一次又一次地去，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陈灵婴又往前走了一步。
陈国看着陈灵婴仿佛受到蛊惑一般往前走，伸出手拉住了她。
陈灵婴的脚步停住，仿佛有一盆冷水泼在了自己身上。
“怎么回事？”
“智机人最开始是机器人，也是人类手中的工具。”
陈国的声音很冷，不是那种冬日下了雪的冷，而是无视一切的冷漠，
“时光机也是被发明出来的工具。既然都是工具，没道理只有智机人会拥有智慧。”
陈灵婴看向时光机，依旧是白光耀眼，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走进去的吸引力。
“平白地生出智慧？为什么？”陈灵婴觉得这有些匪夷所思，一个机器，在没有输入程序的情况下，为什么会凭空出现智慧？
即便现在只是智慧的雏形。
“因为能源。”陈国走过去伸出手，然后陈灵婴就看到那个本应该在那里不动都时光机往前挪动了一点想要将那条手臂吞噬。
“如你所见。”陈国慢悠悠地收回手，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
“人类需要食物裹腹才能活下去，机器夜需要能源才可以运转，在饥荒的时候，人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干得出来，机器，也是一样的。”
陈灵婴看着陈国，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比如她在没有进入这个机器躯体之前也是灵体，比如陈宜使用的能源来自于她......
那她的能源呢？
来自于何处？
陈灵婴没忍住问出了声。
陈国微微怔愣，而后垂眼笑了一声，“你知道我来自哪里。”
陈国的能源是念力，念力来自于大周的百姓，那些喜欢她，受过她恩惠的百姓。
在无数她穿越回去的那些时空里，每一个时空都有爱戴她的百姓。
穿越的时空越多，喜爱推崇她的人越多，念力也就越多，所以......
在被非明研究所发现并禁锢起来之后，陈国就不再回去了。
她不想那些百姓的念力被他人使用。
他们不配。
陈灵婴听懂了陈国的言外之意。
时光机安安静静地在那里，白光依旧亮眼，没有任何变化。
“不必用同情悲悯的目光看我。”陈国走至陈灵婴身侧，“它不适合我。”
高高在上的大周长公主并不需要他人的怜悯，即便这个人，算是她的第二个母亲。
陈灵婴收回目光，“我要怎么去大周？”
“走进去就好了，我会将你送到，你想要去的地方。”
陈灵婴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她一步一步朝着时光机走去，直到身体全部被时光机的白光吞噬。
陈国闭上了眼睛。
未来世界不是没有人研究大周。
相反，很多人都在研究。
有研究大周服饰的，有研究大周领土的，有研究大周文化和语言的，还有研究大周的军事和武器的......
大周并不缺少去研究它的人。
可惜，那个时代太遥远，没有视频资料，只有文字资料和寥寥几张照片。
少得可怜。
民间有一个组织专门研究大周灭亡的原因，研究工作做的很好，陈国看过，大周会灭亡确实是因为上面所书写的那些。
但是那个研究组织对于大周为何在腐败不堪的情况下还能与燕国周旋多年感到疑惑。
也对燕太祖本纪中提到的陈国而感到不解。
当时天下并没有一个叫做陈国的国家，陈国是什么？难道是一个人名？
本纪中记载陈国骁勇善战，难道陈国是当时燕国的一个大将军？
陈国觉得这一切可笑得很。
可是她只笑了一声。
只有她真正记住了大周的百姓，也只有大周的百姓还记得她。
世人只知Z博士，无人知晓陈国。
另一边迈进时光机的陈灵婴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