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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贾琬春冷笑一声,目光冰寒的看着贾母,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老太太就是想说这些吗?”

贾母眉峰蹙起,嘴角艰难的努了努。

贾琬春直了直背脊,讽刺的笑道:“您觉得这些话可笑吗?您自己能够说服自己吗?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您觉得亏心吗?”

贾母当下恼羞成怒,她死死扣住床沿,歇斯底里的喊道:“琬丫头,你祖父和曾祖母还在天上看着呢!你就要这么冷血吗?看着祖宗的基业,毁在你父亲手里,你不觉得有愧吗?”

“哈哈哈,祖母,您还在执迷不悟吗?”贾琬春闻言更觉得好笑,她定定的看着贾母的眼睛,极具穿透性的声音传出,“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荣国公府的荣耀,不就是败在你,贾史氏手中的吗!”

贾母的眼睛闪烁,她仓惶的避开贾琬春的目光,可是还是被她说出的话语,瞬间直击灵魂深处,她眼中的慌乱无处遁形,身子不由自主的发抖。

贾琬春却是没有罢休,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贾母,冷酷无情的声音继续道:“您从始至终的极度偏心,将我父亲这个袭爵人,赶到简陋的马棚去居住。却让自己偏爱的二叔,恬不知耻的窃居荣国公府正院。父亲碍于孝道,哑巴吃黄连,心中的怨怼苦闷无所宣泄,自此越加抑郁平庸。而二叔叔,你的一番不顾世俗的怜爱,实则让他在外处处受到排挤耻笑,时时抬不起头来,无人与他真心来往,更遑论让本就没甚本事的他,去够平云梯了。”

贾母僵硬的躺回床上,她难以置信,是这样吗?是自己错了吗,是自己让他们兄弟俩生了嫌隙,耽误了他们的仕途吗?

贾琬春并不管她,继续讽刺的说道:“您对宝玉极其溺爱纵容,让他软弱无能一事无成,变成不会独立生活的纨绔子弟,不仅将他养废了不说,也不许府中的其他小辈出头。”

“闭嘴,你巧舌如簧,不是这样的。”贾母愤怒的大喊出来,眼睛睁得鼓鼓,仿佛要将贾琬春刺穿一般。

奈何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根本就没什么力气和威视,她呢喃的念叨着:“十指连心尚有长短,天下长辈哪有不偏心的……”

贾琬春内心再也升不起希冀说是失望,她若无其事的继续说着,“琏二哥从前被父亲惩罚毒打,您却是无动于衷毫不过问,他兢兢业业的管家理事,活得犹如府中的一个仆从;贾环份例处处受到苛待,常常被嫡母磋磨,你却是视而不见,任由他长成猥琐且狭隘的模样;贾兰本是读书好学的上进孩子,你却因着府中丫鬟婆子,拿他和宝玉作比较,你就对他置若罔闻……”

“不,不!不是……”贾母不住的摇头,复杂的面色显示出内心的挣扎。

“对,不是这样的,我的宝玉衔玉而生,他可是有大造化的,他那么机灵可爱,温和有礼,对待姐妹们也是真心真意,是我手把手的教养着长大的呀!”

她像是想要极力说服自己,又像是想要反驳贾琬春的话。

“根本就不是你说的这样,根本不是,不是……”贾母的声音越来越弱。

贾琬春冷冷的看着她,不带一丝情感的启唇:“不仅如此,您贪图享乐,作风不正。您就是彻彻底底的享乐主义者,自上而下的影响着整个府中的风气,从您的儿女孙子,各个都只知吃喝玩乐,从不想着为自己的未来奋斗,为家族的发展增光添彩。”

贾母满脸涨红,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她无力的靠躺着,听着贾琬春所说的话。

贾琬春的声音,清晰的传进她的耳里,心底。

“您心慈手软,管家懒怠。您高居上位,却袖手旁观。任由王氏作威作福,却又担心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被撼动,因而便留着那些经年的家生子,给国公府造成重大的乱家隐患。凡事只知和稀泥,助长府中仆从的野心,把他们一个个,都养成了搬空国公府的蛀虫。”

贾琬春一口气说完,缓缓的坐回椅子上上,平静的看着贾母。

事实被彻底揭开了贾母,不愿面对的种种真相,她浑身瑟瑟发抖,内心充满了恐惧,由内而外的难堪与绝望,将她紧紧包裹。

贾母面色青白交加,仿佛时刻都要离去一般,眼泪扑簌簌的从浮肿的眼角滑落。

贾琬春坐了片刻,心中因着说起旧事,而产生的波涛汹涌的情绪,已经完全的平复下来了,她端了案几上的杯子,慢条斯理的晃了晃,细心的给贾母喂了些水。

而后轻轻的笑了,她看着贾母,“对了,老太太,您猜,他们的罪名都已经落实,但是抄家的人,为何还未到来?”

贾母眼中满满的恐惧,她轻缓的调整着呼吸,克制着让自己不要晕厥。

贾琬春最后看了她一眼,屈膝一礼,果决的转身,缓缓的向着外面走去。

对着门外候着的琥珀说道:“好生照料老太太。”

话落,便抬步出了走下台阶,便见几年不见的李纨,匆匆忙忙的来到了院中,身后跟着她不常见到的贾兰,母子二人快速的走上前来。

“福晋……福晋……”李纨拉着贾兰,当即便给贾琬春跪下了,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呜呜咽咽的哭喊道:“福晋,您帮帮兰哥儿,他是个好孩子,不该就此被牵累的。”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独善其身?”贾母是不喜欢贾兰,但是贾政对贾兰的疼爱与关心,可谓是无微不至的,对他还寄予厚望。

这个只比她小两岁的侄儿,作为贾政未来的接班人,但凡是有些顾念着家族,也会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自己的祖父,让贾政不要犯下那么多过错。

可是他也是懦弱自私的,自小享受着荣国公府的供养与资源,一味遵从母亲的命令,只想逃避麻烦和责任,甚至不惜常常躲到外祖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