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回到大院之后很快就通过了大会解决的所谓大院群众的意见，就是嘛，这种事情，厂里只能指导，哪能直接参与决策呢，群众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嘛。
又过了几天，李卫国又一次被杨厂长叫了过去，毕竟这又是一年最好的时候，年头年尾，正好算账，已经经验充分的杨厂长这一次叫的不仅仅是工会的，连厂务秘书科和总务劳资科的人都叫过去了，办公室里坐了五六个人，杨厂长以艰苦朴素为对外展示形象，所以他的办公室并不大，这几个人在里面还挺挤得。
“李卫国同志请坐。”杨厂长看起来非常和善，但是李卫国也知道，这老狐狸绝对不是个善茬，所以非常客气的说，“不用，不用，我站一会就行，杨厂长有事儿你说就行。”这人真的是假客气，整个办公室里就两把椅子，两个沙发，连金秘书都坐到沙发扶手上去了，他往哪坐，坐桌子上还是地上，同时也断定了一个问题，今天是来者不善啊。
“不用紧张，不用紧张，我这一次把你请过来呢，就想问你几个问题。你从车间转到技术科，走以工代干，也得有两年了吧？当时我记得还是我和你谈话把你转过去的。”说的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相当肯定，本来嘛，这事本来就没什么好质疑的。
“是，当时是56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承蒙杨厂长看的起我，让我有机会走以工代干的程序，到技术科学习，多谢杨厂长给的机会。”李卫国到现在都没有听出杨厂长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顺着杨厂长往下说，顺便拍拍马屁。
“两年了，时间也不短了，李卫国同志感觉在技术科呆的怎么样啊？”
“挺好，技术科的同志们很热情，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那这两年李卫国同志有没有开设什么专项研究，或者专项整备吗。”
“这个……我这两年还是处于学习阶段，还在充实自己，所以没开设什么新项目，主要还是在做咱们厂里设备的整修，和新技术的教研。”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愤愤不平，我还能做什么研究，这群王八蛋一个个眼馋我的待遇，这也不让碰，那也不让动，去了之后干的都是跑腿的活，要不是他的锻工水平是系统给的不会下降，他早就不知道水平成什么样子了。
“那学习了两年，不知道李卫国同志有没有什么新的感悟，当初，你和原来的孙三民师傅和钱有根师傅，那可是咱们厂工人自主科研的标杆，弄出来的蒸汽锤现在都成了咱们隔壁兄弟厂的创汇产品了，他们两个去青华的进修班学习的半年，回来就开了油压锻机，都成了隔壁厂的骄傲了，李师傅学了这两年有什么心得没有，咱们厂的设备，生产流程之类的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李卫国这一下就听出是什么意思来了，当初他们三个一起从事蒸汽锤的研究工作，现在人家又是蒸汽快锻机，又是油压锻机，又是挖掘机的，一个战壕的战友，杨厂长这是嫌弃自己弱了。这能乖自己吗，他俩的成就都是系统送的，他的系统经过那次被赶出去的事件，元气大伤，也就最近才缓过劲来，现在给的奖励也是有气无力的，签到一个月了，最大的奖励是五毛钱，最少的还有一分的，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这大概是觉得自己占着茅坑不拉屎了，想把自己弄走，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是安排个关系户，还是什么。而且这一次走了，以后根本回不来了，所以也不用客气了，反正自己本质上还是工人，哪怕身上有处罚，但是自己也有功劳啊，得罪了他又不怕被开除，还省的因为一次提拔被打上杨厂长的标签呢，亏不亏啊，跟着杨厂长，以后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他非常讥讽的说，“杨厂长，我哪能和人家比啊，人家56年初，可是被他们厂领导送去青华培训班进修去了，我被咱们厂领导送到技术科当跑腿的，打杂的，偶尔看点书，资料还要啥啥没有。还不如当初我们学习研究蒸汽锤的时候，顾经理和张副厂长给的支持力度大呢。要是跑跑腿就能有什么新研究，那还要大学干什么，绕着京城跑两圈全都是工程师。”
说起来，李卫国也有怨气，当初是杨厂长把他推过去的，结果送过去就不管了，不带包售后的，让技术科那些人随便欺负自己。他也不想想，人家介绍小两口的媒人，也不能保证两口子一定生儿子啊，医院也不敢挂个牌子说治死包售后，丧葬一条龙啊。你拿不出可以震慑他们，让他们独尊的实力，又没有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情商，凭什么你一出现，就让人家纳头下拜，你有不是龙傲天。
杨厂长听着李卫国近乎赌气的话，也挺气人的，但是越是生气，脸上越是不显，反而笑容越来越盛，“李师傅，这么说，我这两年是耽误你了，你这离开一线，都不知道怎么进行研究了，这样吧我也别耽误人了，这几天，你和技术科交接一下，过年回来直接去锻工八车间吧，你比较年轻，又是七级锻工，去那边比较合适，顺便指导一下那边的新人，好好为社员同志服务，落实工农一家亲。”
听到这话，李卫国傻眼了，这个锻工八车间根本就不是红星厂体系里面的车间，甚至他都不在红星厂大门里面，而是建在红星厂东门东面接近三里地。怎么呢，从前年开始倡导工农一家一来，各个厂子尤其是冶金相关的厂子，都要为社员同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红星厂作为轧钢厂，专门开辟了一个利用厂里的废旧钢铁，打造农具，锤子，斧子之类的东西的车间。那边也是厂里锻工进厂必备门槛，厂里的学徒工以三个月为周期，过去轮班，有点类似于军训，里面基本上没有什么比较先进的设备，基本上就是靠锤子一点一点的敲出来，也算是对学徒工的一种锻炼。
这个车间水平到底如何呢，这么说吧，普通车间的车间主任，基本上都是年纪比较大五六级工，年纪大，晋升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人缘好，资料，政治过硬，技术也说的过去，但是又不是太好，这种人才有机会晋升车间主任。而这个车间的车间主任是一个符合车间主任的一切要求，除了技术，56年大定级的时候作为一个已经工作了三十多年的老工人，最终只定了一个锻工二级，差点都传成了笑话。为了安抚老同志，就把他安排到这个车间，这对他来说是晋升，但是对于李卫国这个七级工来说，那就是流放。
但是，你怎么说，说浪费人才，人家也能辩驳，你有处分啊，你以工代干两年，没有任何贡献啊，你说你是工人，这里也是工人啊，工作不分高低贵贱，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你怎么能乱挑剔呢。李卫国也不敢挑，这个安排有点过分，但是又不是太过分，哪怕是上级知道了，最多点杨厂长两句，而不会真的替自己说话。他怎么就忘了，厂里还有这么一个车间了呢，姓杨的，你狠。
“行，我一定好好的为社员服务，落实工农一家的政策，如果哪一天我能得到一点小小的成绩，绝对忘不了，杨厂长今天专门为我操心的大恩大德。”李卫国有点咬牙切齿的说。然后看了按劳资科和工会派来的代表，结果他们就老神在在的看着，完全没有替自己说话的意思。看了几眼，也都深深地记住了。
说起来，今天有这一出，还多亏了赵芹。还记得赵芹用报纸拼成的举报信吗，在大家的脑补和引导下，把这事扣到李卫国头上了，劳资科郝科长，就拿着这事儿说事，让大家很是反感，这个做事鬼鬼祟祟的人，姜玉柱犯错，你想举报就大大方方的去该去的地方举报，做好事还怕人知道吗。结果鬼鬼祟祟的送到了劳资科，谁不知道这姜玉柱是杨厂长和李副处长的爱将，送到劳资科不就是想算计着买个人情吗。
再加上，前段时间，红星厂开会，钢机二厂的几个领导也过来了一趟，在总结的时候，赵芹提起厂里职工再教育问题的时候，举的例子就是孙卫东和李卫国，两个人起点几乎相当，但是现在一个是手里已经拥有一个改进项目，一个自研项目，一个合作项目的技术大佬，只要转过年去，考过了工程师的理论考试，就凭这些项目，一个九级工程师那都是稳稳的。而李卫国呢，蹉跎了两年。
赵芹这么说，根本目的就是刺激红星厂，处理一下李卫国，得罪了她，还想以工代干，这不是打她脸吗。但是换成谁，都会认为，这就是赵芹在借助这件事，笑话杨厂长，不会培养人才，一样的人才，现在落了一个天壤之别，根本不可能想到赵芹是为了对付李卫国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现在，很明显，赵芹的结果不仅仅是达到了，而且是超额完成了，不仅是撤了李卫国的以工代干，还把他给流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