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得意地笑，“怎么样？看不出来吧？”
众人重重点头，这谁能看得出来啊？
“我姓陆，陆方始，家里就我一个人，我那个没良心的老头子早就去了。儿子也跟他媳妇跑到隔壁县去了，现在就我一个人。”
这孤苦伶仃的生活，听者感伤。
哎，人家陆老太太可不这么觉得。
“不用伺候那几个人，我才轻松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陆奶奶，您真能想得开。”周庆佩服地朝她拱手。
“哎呦！”
又是一个闷响，陆方始才收回不求人。
“你这呆瓜是怎么回事？叫我大娘！”陆方始眼睛扫了一圈。
“陆大娘好！”大家一激灵，赶紧有眼色地收起窃笑，乖乖叫人。
陆方始清了清嗓子，“还想不想知道县里为什么这么热闹了？”
“想，想，您说。”周庆抱着脑袋，闷闷道。
陆方始没忍住笑了一声，才娓娓道来。
也就是两三年前的时候，青舟县来了一个奇人。
为什么说是奇人呢？
此人据说能通天理，晓未来。
起初是打着算命先生的名号，四处给人算命，听说十分灵验，在青舟县渐渐积累了名声。
后来，又听说他能预知未来，一个人后半生的走向，他只要看你一眼，问几个问题也就明了了。
本来信的人是不多的，可是这位奇人接连给了好几十位读书人看过之后，人们就不得不信了。
因为只要是他说能通过县考的人必定会过，反之，他说不能通过的就一定不能通过。
后来，找他算命的人越来越多，相信他的人越来越多。
去年，他更是放出了预言，各地将会有大灾。
诶，正让他说对了，蝗灾，旱灾，涝灾，全都一一灵验了。
青舟县所受影响不算很大，又有人说，这是得益于有那位先生坐镇在此。
陆方始嘴角扯了扯，“总之，就是越说越离谱，年初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人说，他其实是文曲星下凡了。”
“青舟县本就是十分重要的县考地点，每年都有不少的人从周边的州县赶过来。这些人啊，就爱信这些，一听说朝拜文曲星的转世就能顺利通过县考，一个个不要命地往上冲。”
“有人说，只要孝敬一下他，请求他恩赐一滴墨，落在眉心，保证三日不掉，就可以考中秀才。”
陆方始到底忍不住嘲讽，“一个骗子罢了，鬼话连篇，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愿意相信。”
虽然宋清和也觉得这件事既莫名其妙又荒诞可笑，却有些好奇陆方始为什么这么肯定人家就是骗人的呢？
“陆大娘，您是从哪里知道他是骗人的啊？”
“我都活了这么多年了，别的不会，就是会看人。就那个尖嘴猴腮的样子，他也不怕文曲星半夜敲门。”陆方始不屑道。
那就是靠感觉了。
“因为天灾，好多地方的县考都没办法进行了，都只能挪到了青舟县。”
陆方始伸了个懒腰，“哎呀，以后可有的热闹喽。”
“不过，那些被他看过的人，真的过了县考的怎么说？这不就是说明他有本事吗？”陈玉不解，这不是灵的吗？怎么就说是骗子呢？
“这还不简单吗？说中了就广而告之，不中的拼命捂嘴喽。”
宁既明问：“这种邪门歪道，官府应该会出面管一管的吧。”
看今天的阵仗，来朝拜的人真的太多了，容易引起秩序混乱只是其一，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上当受骗。
“管啊，怎么不管，你们不就是只从我这里听说了这事吗？你们在大街上的时候，可有听说关于这事的一点儿皮毛吗？”陆方始呷了一口茶水，缓缓道。
“可是……”
陆方始打断宁既明的话，“官府的人可比你们想的精明多了。”
宋清和心中清晰了，敢情这里边还有官府的手笔啊。
“哎，你们家该不会还有小孩在念书吧？”陆方始看着这一家子只带了两个姑娘出来，皱眉问道。
“是，三个孩子在东边的魏家学堂念书，其中两个孩子要参加今年的县考。”孙淳答道。
陆方始突然没了话，往后靠在摇椅上，眯着眼睛看看这群人。
“你们该不会还是相信那些屁话，还想要让自家孩子也去试试看吧？”
宋清和想，她们这会子要是有人点个头，下一瞬，这位陆大娘就能跳起来，骂骂咧咧地把他们轰出门去。
宋清和赶忙摆手，“没有，这怎么可能呢？”
果然，陆方始的姿势看着轻松了一些。
“我也多嘴一句，这念书没什么捷径，回去好好和你们家孩子说说，别糊糊涂涂地就被拉了去。”
“多谢提点，我一定好好告诫他们。”宁既明好孙诚纷纷表态。
陆方始总算是笑了一下。
“光是我在说了，你们还没介绍你们呢。”
要介绍也简单，几句话就说完了。
“哦，我就说你们长得不像呢，还真不是亲兄弟。”
不知道为什么，宋清和觉得陆方始听了他们的介绍，好像高兴了不少。
“可是，还真难得啊，”陆方始看着趴在宋清和大腿上的小宝，还有窝在陈玉怀里的孙谣道。
“多数考生都是自己和其他考生结伴来的多，不过也有人家是长辈带着孩子来的，但是像你们这样的两口子都出来了，还带着女儿的，我还真是头回见。”
“啊？不是，”潘声连连摇头，“我们两个不是两口子。”
周庆尴尬地挠头，“是啊，我们不是两口子。”
陆方始眉头挑起，“哦，还不是啊。”
这副样子怎么看都是意味深长，耐人寻味的。
潘声还在想要不要再解释一下，却看到陆方始已经不再看他们了。
“你是叫宁香巧，是不是？”陆方始对着小宝温声问道。
小宝本来是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的，只是乖巧地待在小婶婶的身边。
这会儿听到陌生的老奶奶忽然问话，惊了一下。
宋清和一手在她后背安抚地摸了摸，鼓励她大大方方地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