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用心了解他的人，一般只可能是来取他性命的仇家。
在顾清玄那句询问出口后，黑袍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依旧扯着那难听的声音笑，让人十分火大。
顾清玄仍是平静地看着他。
待黑袍人笑够之后，出口惊人：“我嘛……可以是任何人，比如说杜逸洲。”
这句话让顾清玄想到了剑林里那位纸人傀儡，他眸眼微眯：“你？”
黑袍人自顾自地继续说：“听闻云宗门有一大乘期符修，此长老名唤青云，地位仅次于掌门之下。不过极少有人知道这位长老的阵法同样出色，不仅能逆转阴阳，就连改天换日也不在话下。”
“若是能得到他的指点，怕是再愚钝的人都可以自成一脉阵派。不过可惜，听闻他最近正在闭关冲击渡劫期，怕是短时间内不得见人。”
话已至此，顾清玄面上已是看不出一丝神色，眼眸如同看死物一般盯着黑袍之后的“人”。
“何意？”
藏匿于黑袍后的人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悠悠开口：“没什么。不过像符修啊，阵修啊，修为越高深，就越是能感知一些天命，多少也能窥探到一两抹先机。若是青云长老窥探到将收弟子被自家宗门羁押，你觉得他是否会提前出关？”
“……”
顾清玄不发一言，古井不惊的眸子似是要将其背后之人看个通透，眼底的平静下掩埋着足以溺死人的惊涛骇浪。
事已至此，顾清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他的设计里，先拜入青云门下，而后等青云闭关结束再徐徐图之。只不过现在看来，这些人是不想等到那个时候了，打算先让青云出关，好早日让他踏入内门核心。
但如此一来，被迫出关的修士，要想再寻到一个好时机，又不知要多少年以后了。
顾清玄兀地微笑着问：“你怎能确定青云长老就一定会提前出关呢？”
“哦，是嘛。”黑袍人语气随意，“看样子，你并不是很想配合。”
而后话锋陡然一转：“不过你配不配合已经无关紧要，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只需要一点推波助澜就可以加速成长。”
默了几秒，顾清玄再次说道：“做这么多，还真是辛苦你们了。”
“好说。”
“最后一件事，九阴阵的副本，封林给你的？”
这个世界上了解九阴阵的人，除了顾清玄这个创造者之外，就只剩当初差点被九阴阵克死的封林。
“呵呵……这个嘛，你不如当面问问他？”
黑袍人并没有正面回答，即使声音依旧破破烂烂的，却还是能感受到其中的戏谑之意。
顾清玄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点了下头。
之后他抖出一柄短剑，动作迅捷地刺入黑袍人心口，那里正是母蛊盘旋的地方！
短促的尖啸后，黑袍一下塌扁下去，几缕黑烟消散在空中，房间里的法阵也渐渐消散。
顾清玄驻足了片刻，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下了追踪咒术的短剑，片刻后他才嗤笑一声：“又自作主张做些多余的事。”
……
阴气森森的偏殿内，盘腿坐在榻上的人猛然睁开了眼，他的眸子里浮现出阵阵黑气，它们丝丝缕缕地缠绕上眼白部分，像是要占据他的眼眸！
不过片刻之后那团黑气便消散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显露了出来。
木双晒笑一声，嘟囔一句：“最后还不忘施下咒术企图追踪到附身的人，该说句不愧是他么？”
在他念叨完后，略显懒散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如何？”
木双抬眼看向坐在桌边饮酒的封林，对方一身淡蓝长衫，外衬一件飘逸的绣花长衣，长发规矩地高束，硬是在死气沉沉的地方带出几分高洁的意味。
木双也懒得吐槽他一个总是穿大红大黑的人，这两天怎么跟转性一样穿起这些素色的衣服。
“正常进行，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拜入青云门下罢。”
木双从榻上跃到地上，理理自己水绿衣袍上的褶皱后继续道：“不过现在的局面虽然能让青云提前出关收他为徒，但想必以这种法子进去，又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在宗门里的名声估计也不太好听。”
封林为自己斟了杯酒，不在意地道：“他会在意这些？多吸引点注意力不好？那些人注意他也总比注意这边要好。”
“重来一世，有些东西总归还是……”顿了一下，木双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揶揄着封林：“经此一事，他大概率猜得到这一切有你的参与，再见面时，对你的意见可不是一般地大哦！”
封林指腹轻磨着酒杯，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木双，慢悠悠地说：“我去在意他的意见作甚？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你真当我对此人起了别样的心思？”
木双简直想对他翻个白眼，啊对对对对，你对人家没意思，有本事别在他身上放保命的东西，也别有事没事就学人家穿搭啊！
他无趣地啧了声：“话别说太满了，我倒想看看这钓鱼的人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把鱼儿钓上来。只希望不要鱼没钓上来反而自己还被拖下了水。”
封林并未理会他话语里的嘲讽，他给木双斟了杯酒，白瓷的酒杯在昏暗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明亮。
离去时，封林瞥了木双一眼，语气淡淡地：“没有下次。”
黑雾散去，木双在原地僵了一会，才迈出一步。
一滴血落在了他的鞋面上。
木双用衣袖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啧了一声，嘟囔道：“不就是刚开始设局没告诉你吗，至于？后面还不是参与进来了，呸，装什么！”
他愤愤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微凉的酒水下肚，错位的五脏六腑恢复，甚至还带着一点暖流涌入经脉，梳理其中的污秽。
木双欣慰地叹了口气：“算你个恋爱脑还有点良心。”
到目前为止事情都按照木双的预期设想进行，包括封林入顾家，南庄的风满天，试炼中的双重考验……
都是他所为。
可能封林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为了让效果看上去更逼真，木双真打算伤了顾清玄？
一想到这儿，木双又感觉嘴里像飞进来一只苍蝇一样难受，合着当初商量的时候没问题，一有事儿了就把锅往他身上甩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