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年499，雾雪森林于凡尘南疆开启入口，众多修士前往。
历年519，雾雪森林入口持续开放，期间陆续有修士进入。
历年559，雾雪森林入口关闭，无人归来。”
浅蓝色的眸子微微缩起，漂浮于眼前烫金的文字让那双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接着一只玉手快速地滑动着眼前的文字，朱唇轻启：“各方势力的精英修士大多消失于此秘境中，东海世家徐潮水、南陵世家漠潇河、百花门葵阳、云宗门元烨，顾冥……”
眼前的文字消失了，秦雨舒手覆在一本厚厚的史书上，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惊诧。
怎么会？
她依旧记得顾冥斩在万妖窟里的那几剑，逼得百妖震退，就连这样的人都没能回来，那个秘境究竟是有多可怕！
自从去经书阁看了史书后，秦雨舒这几天都跟蔫了的花一样，闷闷不乐地。就连墨奕给她带最爱的小吃，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好了，眉头都快皱没了。”温热的手轻轻抚平紧皱在一起的秀眉。
秦雨舒偏过头，看着英俊的青年人不由舒了口声，当初那个被她从水里救回来的小孩儿，如今不仅活了，还是外门里小有名气的天才弟子。
那天顾冥与元烨走后，确实有云宗门的弟子前来接应他们，或许是顾冥已经给他发过简讯了，对方迅速将他们接回宗门，待他们通过试炼后，安排在了外门。
墨奕很争气，短短几年就筑基，修为也是同龄人中最高的一个，只要通过内门试炼，就有可能成为内门弟子。
至于秦雨舒，虽然化为人形，但云宗门可供妖修的修炼方法并不是很多，普通的修炼方式也不适合她，所以她的修行速度与墨奕比起来，十分缓慢。
其实这样也不错的。
秦雨舒不止一次这么想，太过平静的生活已经让她不怎么记得在万妖窟的那些日子了。
“在想什么？”
香甜的糕点送到了秦雨舒嘴边，她下意识地张口抿了一点，甜糯的气息在唇齿间迸发。
两人都已经辟谷了，不需要口腹之欲。但秦雨舒还是保持着吃糕点的习惯，墨奕也常常会去买些品相不错的糕点投喂她。
秦雨舒看向他，声音轻柔：“没什么，就是听说内门试炼选拔比较残酷，你也别太有心理负担。”
墨奕笑了：“信不过我？”
“没有。”秦雨舒摇头。
墨奕看着她，眼睛亮亮地，透着青年人的羞涩与单纯：“咳，我听师兄师姐说，说到元婴的时候，就可以……”
秦雨舒仔细听他的话，可到后面他的音量越来越小，让她听不太清了：“嗯？”
墨奕可疑地别开视线，脸上微红：“没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秦雨舒看着他，并不说话。
她知道墨奕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但她是妖，虽然被赐了人形，可她骨子里还是残留着妖的特性。野兽的本能就是夺取，弱肉强食的法则，她不确定当自己真的露出獠牙那一天，墨奕会不会杀死她。
她像人，但她并不是真的人。
墨奕只当她是山洪爆发那天拼死救了他的好心人，他们在濒死时被路过的仙长所救，随后一起拜入云宗门求学。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但秦雨舒知道不是，这些年泡在藏经阁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她了解到了许多未曾明白的知识。
比如，雾雪森林开启的那天，她与墨奕本不应该活着的。
秘境的开启需要耗费大量的灵气，所以她那时才会感觉到山间灵气被汲取殆尽。
若是灵气不够，秘境就会自动吸收周围蕴含灵气的生命体进去，抽出它们体内的灵气，以支撑秘境的开启。
至于为什么原本该出现在灵气充裕北域的秘境，却突然出现在了尘世，藏经阁没有答案，秦雨舒同样没有答案。
秦雨舒一直以来都有异于他人的第六感，这似乎是她独有的天赋，对危机的预知往往比修为高深的修士还要敏感。
她隐隐感觉到不安，在这被修饰地过于粉饰的太平下，有看不见的暗流在涌动。
这份不安一直持续到了，外门弟子中逐渐流传起一个恐怖的传说。
说是最近接到任务出去一些的弟子们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失踪，寻到的弟子基本上只剩下几张人皮，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剥了皮。
这让外门弟子一时人人自危，接任务的人骤减，他们大多数只是有些修为傍身的武人，遇到如此离奇的事害怕也在所难免。
这本来与秦雨舒无关，但墨奕与她谈论起此事时，说道：“看手法，似乎是妖族所为。”
秦雨舒掩下眼中的神色：“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跟几位师兄们寻到失踪弟子时，他们身上有一股浓浓的腥臭味，师兄们说这是万妖窟的蛇妖一族特有的手法，喜欢生剥人皮，在自己的战利品上涂抹上自己的标记。”
说着，墨奕露出恶寒的模样。
秦雨舒深深地看着他，问道：“如果我有天变成了你最讨厌的妖呢？”
墨奕愣住了：“怎么会？雨舒你是在说笑吗？”
秦雨舒突然娇俏地笑了一下：“对呀，我逗你玩儿呢。”
这粉饰太平的模样终究是装不下去了，秦雨舒知道，这是万妖窟里她的同族找过来了，是给她的一个下马威。
她本不想理的。
只要她不出面，即使它们找到自己也无济于事，云宗门会庇佑她的，就像当初元烨跟顾冥那样。
她很聪明，知道运用现有的条件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但她也太过于片面相信自己的认知，就像她相信云宗门里都是同门，都是好人一样天真。
一人尚有两面，何况是如此大的一个宗门？
于是，俗套的戏码在秦雨舒身上上演，她被爱慕着墨奕的女弟子们下套、设计，被妖族同类的迷香摄去心魂，最后在墨奕面前杀了同门，显现出真身。
身后是深不见底的万妖窟。
秦雨舒擦了擦脸上的污渍，让自己的脸变得干干净净，她望向墨奕，他身后是将她骗出来的女弟子们。
她们催促着墨奕快动手杀了她，嫉妒让她们面目全非。
墨奕眼中是坚定，手上的斧子还残留着她的血。
秦雨舒前所未有的平静，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知道墨奕的志向远不仅仅成为一个内门弟子那么简单，即使成为内门弟子没有凸出的功绩也是无法跻身一流的。
秦雨舒突然莞尔一笑，她问墨奕：“你是不是早就想起来了？”
想起来那个救他与山洪中的并不是什么娇弱女子，而是一条巨型蟒蛇？
墨奕没有说话，秦雨舒抬头看着这位阴沉的光景，叹了口气，有种幻想破灭后的无力感。要是不着急踩着她上去，又何故不等长老们前来定夺，而将她逼迫至此？
在坠下山崖的时刻，秦雨舒笑着对墨奕做了个口型。
“我在下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