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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正道首席非君子 > 第150章 幕落.梦醒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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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后,荻泉就很少见到步天,白七入了阁,改名为“皂”。

他去寻过步天,大多数时候他都不在房里。偶有几次,荻泉会看见步天坐在墙外那棵繁茂的树上,手里拿着破碎的龟壳,呆愣地看着出山的路。

但当荻泉靠近时,步天却又跃下枝桠,在密林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很久以后,天机阁散了,荻泉才明白对于那时候的步天来说,他与师祖的做法不亚于亲手折去他的双翼,拆掉他对世间的向往,否定他曾为重瞳一族努力过的一切。

但当初的荻泉不知道,他满心满眼的都是步天,当他听到师祖说步天出山会是死劫,当他看到那幅凶险异常的卦象时,他慌了也乱了。

所以在明知道步天理想何在,他还是如同师祖他们一般质疑;在明知道重瞳一族出世有两个结局的情况下,他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了与师祖他们一样的结论。

他们都以为自己这么做是为步天好;他们都觉得按照既定方向长大,乖乖担起天机阁重任,才是首席的职责。

他们以“爱”为名,折去隼鹰的翅膀,妄图让他入住精美的囚笼,却从不问步天,他是否想要这份爱,是否愿意接受他们自以为是的好意。

也从未想过这隼鹰又是怎么长成的。

每个人都说步天是难遇的天生重瞳,是极好的天赋,就应该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导,成为众人惊羡的神算。

但没人知道无人教导的小孩在连字都不识几个的情况下,去翻那些晦涩难懂的古籍,他也会遇到瓶颈,也会陷入茫然无措的境地。

但他不能说,因为他是众人眼中的神算,他喊累就是矫情,就是对其他普通门人的莫大嘲讽。

他不能把心剖开给别人看,得到的结果也不过是旁人的几句奚落以及师尊师祖的:“你不需要这么努力,天儿,成为神算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我是天机阁的首席啊!”

所以步天只能成为神算,只能成为隼鹰,只能成为他人眼中遥不可及的首席。

直到现在,步天才明白,天机阁不需要一个不务正业,离经叛道的首席,他们要的只是一个能乖乖听话,继承天机阁的“首席”而已。

步天坐在枝桠上,手里依旧握着破碎的龟甲,他遥望出山的路,似乎依然能听见旧时的欢声笑语,看见满目繁华。

他知道荻泉在树下,他没去看,只是自言自语般轻声说:“我要出山,锡哥说过想跟我们同游,白七不去,我带他去。”

阴影里的荻泉身形微颤,他站了很久,才声音沙哑地问:“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听见步天的回答,抬头看时,树上早已空无一人。

自那夜后,五年间荻泉再也没见过步天,也没听见任何有关他的讯息。

直到师祖临终前唤他过去,垂垂的老者如回光返照般紧抓着他的手,急促地说:“快,快去,边城!天儿他……”

荻泉即刻动身,却见到了此生最盛的异象。

——却是用他最爱之人的命换来的。

异象之后,荻泉终于见到步天口中的命定之人,便是为他,步天触了天罚。

荻泉却怨不起来,他把少年带走,给他指了路,就跟着皂他们一起回了天机阁,师祖师尊也在这一天阖然长逝。

而后十几年,战乱还是波及到天机阁,荻泉没想过仅仅只是几只魔物就能让天机阁散了,门人十不存一,剩下的门人宁愿自缢,也死守不出山。

到头来,偌大的天机阁只剩了荻泉,皂,罗纱和青衣。

他们在尘世寻了一处偏远的旧宅入住,一住就是几十年。

皂的修为一天比一天精进,直到有天他给荻泉带来了一盏长明灯。

“这是我刚试出的‘魂引’,我将步天的八字以纸成香做了这盏长明灯。灯芯还燃着,说明他的魂魄还未消散,尚存于世。”

荻泉问他为何不为吴锡做一盏长明灯。

皂只是说:“吴锡的灯芯未燃,他应该早已转世投胎,前尘之事,也不该拿去叨扰后人。”

荻泉找了很多地方,却都没有寻见步天的魂魄,他不知道是地方不对,还是步天仍在怨他,不肯见他。

后来荻泉老矣,走不动了,他亲手给青衣与罗纱建坟立碑,将最后两位门人安排妥当。

如今步天的长明灯已灭,荻泉合眼,长长地叹息一声。

恍惚间,他似乎回到过去,那小孩藏在桌下不肯出来,稚嫩的童音倔强地说:“卦象显示,你要是掀开这桌布会被我累及一生的!”

他掀开桌布,把小孩抱了出来,小孩睁大眼看他,似是没想到自己的威胁完全不起作用。

荻泉笑着说:“没关系,我不怕。”

小孩越发惊异地看他,嘴里嘟囔着:“你不怕就不怕,好好地,哭什么啊?好像我欺负了你似地。”

嘴里这么念叨,小孩还是牵起衣袖,在荻泉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

“诶诶,别哭了啊,不然师祖等会看见了,又该说我欺负人了!”

荻泉由着他抹脸,闷笑着回答:“不是你欺负我,是我欺负了你。”

小孩嗤笑的声音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你是在说笑吧?这天机阁就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

荻泉顺着他笑:“是是是,我的首席。”

他抱着温软的小孩,轻声问:“想出山吗?我知道山下有很多好吃的。”

“咦?好呀,趁师祖他们还没发现!快走快走!”小孩催促他。

“嗯,好。”

荻泉抱着他越走越远,隐约间看见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

……

皂将荻泉的卦器洗净取来,一进门却见在床上的老者靠坐在墙边,苍老的脸上牵起慈爱的笑意,已然没了呼吸。

皂将手里的卦器放下,对着老者的遗体恭敬行礼。

“首席,长席,好走。”

没过多久,新翻的坟茔边又起一座坟包,皂将最后一捧土盖在上面,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庭院。

绿树荫庇,屋檐下串起的风铃还在作响,庭院里的菜苗长势甚好。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唯余他一人而已。

皂起身出门,没有御剑,走在无数遍走过的乡野小路上,想了想,他觉得缺点什么。

片刻后,他哼起步天以前常哼的小曲儿,只是没哼在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