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与青云聊了几句，顾清玄说道：“师父，弟子有个不情之请。”
青云拂袖，大气道：“跟为师还客气什么？说！”
顾清玄从储物戒中取了纸笔，写下几个人名和八字，随后交给青云，眼里带着一丝期盼：“我想请师父看看，这几人还有生机吗？若有生机，何处才能寻到他们？”
“步天，殷寒山，殷红梅，兰雪……”青云看着纸条上的字，轻声念着。
收好纸条，青云问：“他们是你的朋友？”
顾清玄点头，眼底浮现出一丝光亮：“是很好的朋友。”
顿了下，他又补充道：“跟师父和阿姐一样，是家人。”
是支撑他在无边深渊里始终前行的星火，是他偶然一瞥得以看见的春光。
“为师明白。”青云郑重地点头，抬手拍了拍顾清玄的肩膀，以示安慰。
“那就有劳师父了。”
说话间，突兀的敲门声却打断了两人间的谈话，青云不喜皱眉，门外却传来个恭敬的声音：“弟子是清虚门，青阳子长老的关门弟子——楚子无，恩师听闻青云长老到来，特派弟子来请长老前去一聚。”
清虚门以阵法出名，其中的青阳子更是阵修中的翘楚，与青云也有些交情，偶尔两人会以沙盘模拟阵法进行较量。
“咦？青阳子那老家伙也来凑热闹了？他不是说不研究出打败我的阵法绝不出关的吗？”
要说青阳子与青云之间的关系，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两个社恐之间的友情。
因为两人同样在外人面前显露出不易接近的表象，同样被传脾气古怪，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两人一样很宠徒弟。
在养徒弟这方面，两位社恐人士瞬间就不社恐了，偶尔还会为了谁养徒弟的方法更好而争得面红耳赤。
“行吧，清玄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那老头儿。”
青云嘱咐完顾清玄，起身开门，门外的年轻人颇有少年意气，不大的年纪已然结丹，在一众弟子间也算得上是优秀，他恭敬地对着青云行礼。
面对好友的弟子，青云总算没再表现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而是略一点头，语气平和：“青阳子最近如何？”
“回长老，恩师近日出关，一切安康。”
“哦，那看来是研制出什么新阵法了，我去看看。”青云点头，朝着楚子无指引的方向行去。
在离去前，楚子无余光瞥见青云刚出的房间里又走出一名少年。
让楚子无印象深刻的是本该意气风发的年纪，那少年却面色沉稳，眸色不惊，甚至敏锐地觉察到他的一瞥，朝着他略一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楚子无颔首回礼，随后领着青云前去青阳子的房间，心下却是暗暗记住了少年：估计这位就是传闻中“不知用了何种卑鄙手段，让青云长老收他为徒”的主人公了。
若说那少年没有一丝过人之处，楚子无是不信的，能让大乘期修士顶着流言收他为徒，又怎么可能是酒囊饭袋，花瓶草包？
顾清玄踏出房门，想四下逛逛，顺带看看前来参赛的弟子们修为如何，好让他大概有个底。
只是还没走两步，他就觉察到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在暗处偷偷打量的、时不时朝他看上几眼的、与身边人小声交谈的……
偶有几句闲言碎语传入顾清玄的耳朵里，让他有些哑然失笑，他不在的这十几年，这些流言都传成什么样了啊？
他这一路走来都听到不下四个版本的内容了，有说他是靠着家族背景攀关系的，有说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有说他会使魅惑人心术法的，更有甚者说青云收他是准备拿他当鼎炉的？！
总之全不是什么好话。
也是亏得青云没听见，要是听见了，非得把说这话的家伙轰得渣都不剩。
顾清玄倒是对这些话没什么感觉，比这更难听、更露骨的话他都听过，还不至于为了这几句捕风捉影的话就没头没脑地冲上去讨个说法。
这仙舟很大，顾清玄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甲板上，不过这里的人出乎意料地多，人群都围在一起，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他本想绕过去，却听见人群中央有个洪亮的男声高喊：“我木文允，心悦顾音道友已久，此生道侣唯她一人！还望各位道友做个见证！”
顾清玄眉头一跳：哟呵？当众表白？道德绑架谁呢这是？
随后他就听见自家阿姐冷漠的声音：“滚。”
顾清玄失笑：看来阿姐真是对此人厌恶到了极点，连句面子话都不舍得说，估计也是被骚扰得受不了了吧？
木文允却并没有因她这样回答而感到难堪，反而更来劲了：“顾音道友是没能看到我的诚意，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
周围还有起哄的：“哎呀！顾音道友，你怎么就看不上文允道友啊？好歹人家也是无极宗宗主的关门弟子，论天赋也与你旗鼓相当，女子嘛，眼光别那么高不是？当心将来都找不到道侣哟~”
“就是说嘛！就算此刻你们差距不大，但女子始终是要比男子弱上一线的，到时候修为跟不上了，遇到瓶颈了，有个人在旁边帮衬着也好呀！”
这些言论听得顾音直冷笑，她刚想开口，温和的声音先一步从人群后传来：“开口前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说这话的人又有几个打得过我阿姐？还有那个叫什么……啊，想不起来了，无极宗的是吧？我阿姐都叫你滚了耶，你怎么还这么厚脸皮地赖着不走啊？你家宗主知道你这么丢人吗？”
众人回头看去，却见一少年站在人群后，嘴角噙着微笑，可眸子里却没有半分笑意，明明是修养极好的君子风范，说出的话却无比刺人。
有人认出他就是云宗门内门比试中闹得沸沸扬扬的“破例榜首”，一时间私语四起，被顾清玄刺过的人也是不服气，讥笑着说：“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靠着关系进了云宗门的花瓶啊？”
“怎么今年什么人也能来参加宗门大比呀？”
“是云宗门没人了吗？所以才派个草包来？”
“哎~也是，做了那么久的天下第一的宗门，也是该换换位置了！”
顾音皱眉，想开口呵斥，耳边却无比清晰地传来一个不怒自威的声音：“是么？”
“看来你们是很想要这第一宗门的称号？”
伴随着声音的响起，刚才说话的几人便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精准定位在他们身上的威压，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压得他们抬不起头，只得匍匐于地！
不经意释放出来的威严无不令在场的人面色一变，就连在房间里休憩的十几位长老也感受到了，纷纷出门察看！
朗空中并无人影，可那声音还在继续：“我云宗门还轮不到几个杂鱼说三道四！”
“是云宗门那位大乘期的符修！”人群中有人小小地惊呼道。
“他竟是也来了？！”
“这几个人是撞枪口上了啊。”
“大乘期要弄死金丹期的修士，那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不会吧？这大庭广众的……”
“你不知道！那长老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差！对宗门的弟子动不动就是打骂，没个好脸色。更别说是这几人冒犯在前，就算是当场弄死这几个修士，又有谁敢出声？就算是他们的宗门也不敢去找云宗门讨说法！”
“要知道那可是大乘期啊！整个大陆上有几个大乘期？”
“也是啊，怪只能怪这几人太口无遮拦了，还恰好被人给撞上了。”
跪在地上的几人，包括木文允在内额上已是起了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地砸在甲板上，他们的头径直磕在木板上，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威压还在不断增强，他们能听见自己骨骼裂开的声音，有不争气的已然呜咽着哭出声，但周围人只是看着，没一人敢上前替他们求情。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人都变成了鹌鹑！生怕自己被累及，明明在不久前他们中也有人想跃跃欲试，此刻都在庆幸自己慢了一步，没把更难听的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