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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朝廷已经腐朽至此,多留一日也无非让那些贵族们平添一些鱼肉百姓的时间罢了。与其静静等待他们出错,痛失民心,不如搅乱这风云,让他们自乱阵脚,世子再伺机而动!”

段骏泽听后,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沈乐菱,他原本以为这近两年的时间,眼前的少女不过是长高了些,长开了些,但如今一聊,才发现她变了许多。

比起从前说话都小心翼翼,她似乎更自信更开朗了些,当然胆子也更大了些,一个还未到十六的少女,说起搅乱朝中局势的话,仿佛在说明日吃什么一般简单。

“段世子,段世子?”见他盯着自己走神,沈乐菱不自然地轻唤了两声。

段骏泽回过神来,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很快又问道:“沈姑娘可是有什么主意?”

沈乐菱摇摇头,“暂时没想到,所以小女子回来了!”

那语气,仿佛有种只要她回来,就一定能想到一般。

但段骏泽却隐隐觉得,她的言外之意是:我回来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这天下大局。

“总而言之,在朝廷失去民心之前,段世子切莫轻举妄动,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让天下百姓都认为是定北侯府狼子野心,才掀起的战争。那夺得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也不过是场笑话了。”

段骏泽点点头,表示知晓其中厉害,但他又不解地问道:“这些沈姑娘为何不直接在北境与我父亲相谈?”

沈乐菱哑然。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前世揭竿而起的是你,维护北境百姓的是你,打得那刚愎自用的夏弘毅节节败退的还是你啊!

但...仅仅是因为这样吗?

不知为何,沈乐菱突然被问得有些不自信了。

又或者,是比起那个看似爽朗实际粗中有细的定北侯,她内心深处更信任这个为救檀云不惜和丁家起冲突,为救自己不惜拦住京兆府衙役;那个为了那些毫无干系的书生而不公,为枯井中素未谋面的尸骨而不平的少年郎。

沈乐菱摇摇头,甩出脑中的众多思绪,用段骏泽之前的答案回复道:“侯爷自然英明,但毕竟离京太久,怕是对京中局势不若从前敏锐。小女子既然选择了亲自来上这一趟,自然万事还是要与世子爷商议为好。”

段骏泽点头,“如此甚好,只是京中如今局势比当初楚王和晋王还要紧张一些,你离京多日,还是先观望一番再做打算为好。”

沈乐菱笑道:“这是自然,世子放心,小女子不会冲动的。”

段骏泽颔首,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知菁菁如今在府上如何了?”

提及菁菁,沈乐菱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几分,“侯爷给她找的那个周先生是颇有本事的,将她教得极好,我弟弟跟着也沾了不少光。菁菁乖巧的得很,只是在府中装成男孩子教养,性子怕是比从前野了不少。”

沈乐菱说到这里,看了眼段骏泽的脸色,才道:“她年纪还小,我是想着让她多欢快两年,等她八岁的时候再给她找个教养嬷嬷。”

段骏泽认可道:“菁菁小时候没什么玩伴,性子也怯弱了些,这几年能待在你身边想来也是极好的。”

“世子过奖了,菁菁一直都是家母在照顾的。”

察觉到沈乐菱故意的生分,段骏泽本就难以问出口的那句:“那你呢,你好不好?”更是像卡在喉咙里的刺一般。

“那...沈公子这两年如何?”

“不知沈伯父如何了?”

“小公子如今也大了吧!”

段骏泽婆婆妈妈的问题,沈乐菱一一回答。

两个人,一人不知如何向前,一人不知如何是好,很是尬聊了一会。

最终还是沈乐菱率先受不了,站起身来,“夜色见深,小女子先去看看檀云,不然太晚了不好回去。”

段骏泽也跟着起身,“你如今住在哪里?”

“城西的一所二进宅子里。”

段骏泽忙道:“诚如你刚刚所说,这次你来是想在京中闹出些动静,不如先在我府中休息一段时日,等我们一起商量出个章程来,再决定要不要搬出去。”

沈乐菱一双黑白分明,不带任何情绪的目光看向自己,段骏泽不由得喉间一动,还是继续道:“这京中局势混乱,若你为商议事情经常出入,难免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段骏泽大约是越说越觉得有理,声音不由得更为坚定了,“在我们目的未达成之时,切莫引人注目、打草惊蛇!”

沈乐菱垂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理,但...

她思量片刻,终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打扰段世子了。”

段骏泽闻言,嘴角不由得微微要扬起,还在他反应迅速,用力压了压,转而抿嘴锁眉,“那我先带沈姑娘去檀云姑娘的院子。”

沈乐菱拒绝道:“打扰段世子已是小女子的不是,若还要段世子带路,那不是显得小女子太不懂事了吗?段世子留步!”

段骏泽沉声问道:“刚刚沈姑娘不是还说,让你身边的那位大夫给我诊脉的吗?”

沈乐菱:......你记性还挺好的。

于是二人又如一年多前一般,在这寂静的夜里并肩走在定北侯府之中。

临出门前,段骏泽还温声提醒道:“披风披上吧,外面凉。”

不知为何,重生之后,压根不知脸红为何物的沈乐菱,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一路上,依旧没有遇到一个人,依旧是段骏泽亲自提着灯笼,但二人心境却与那一年相差甚远,即使一路无言,都仿佛有心中有什么藤蔓在向上不停攀岩一般。

最起码,沈乐菱心中是这样。

但她,不喜欢!

又或者是她,对这样的感觉,带着天生的恐惧与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