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筱筱捏着帕子在台阶上坐了，深夜的风吹得她很冷，腹部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可她并不想管。
好痛。
心好痛。
他也很痛吧？
他们终究只能互相伤害。
簪子的碎片刺穿了帕子，划破了楚筱筱的手心，可她仿佛感受不到，任由鲜血顺着她的手指滴落下来。
“主子！”海灵本想来劝她回屋休息，却见她手上满是鲜血，赶紧进屋去拿伤药，扶玉则去打了水来给她净手。
楚筱筱看着她们忙活，突然想起了什么。
“扶玉，你是哪里人啊？”
扶玉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主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便问问。”
“哦，我…我从小就到处跑，自己都记不得自己是哪里人了…”扶玉有些慌乱地解释道。
“你很早就认识黑鸟了？”
扶玉手里拿着的帕子突然掉在了地上，楚筱筱便明白了，这是真的。
“我一直在想，周子羡为什么对我发生的事如此了解，之前我以为是阿星和龙飞传的话，可他们一直都在外围，近身的事不可能知道…”楚筱筱慢慢说着，“所以…是你，对吧？”
现在细细想来，当初救她也十分巧合，以她的身手，那些人不会是她的对手！
“我…”
“你是周子羡的人！”楚筱筱下了定论。
扶玉还没说话，海灵给她上药的手却抖个不停，楚筱筱便又问，“你也知道？”
扶玉扑通一声跪在楚筱筱面前，“主子！奴婢不是有意欺瞒，殿下派奴婢到您身边就是为了保护您，真的不是别有用心…”
“不是别有用心？”楚筱筱摇头，“我的事你事无巨细都向他汇报，还敢说不是别有用心？他派你来到底是保护我还是监视我！”
“主子息怒！都是奴婢说错话…”
“我早就说过，你没有签卖身契，不是我的奴婢。”楚筱筱摇头，推开海灵起身走到院中。
“阿星，龙飞。”
话音刚落，身前便出现二人身影，如扶玉般跪在地上。
显然，他们也都听到了。
“你们三个，都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们保护了。”楚筱筱狠心说道。
扶玉膝行到她身边，抬手拉住她的衣角，“主子，您不要赶我走！殿下说了，奴婢日后只有您一个主子…”
楚筱筱扯回自己的衣裳，“我不会再信了！你们马上就走，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说罢便直接回了屋，海灵急得跺脚，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先跟着楚筱筱回去服侍她。
“扶玉姐姐，怎么办啊？”阿星不知道如何是好。
扶玉仍旧跪在那里，“你们回去向殿下复命吧。”
“那你呢？”
“我要在这里等主子原谅，阿星，你帮我转告殿下，从此之后没有主子允许，我不会再向殿下传递消息了，请殿下原谅！”
楚筱筱回了屋便自己随手拿帕子缠了伤口，将那包碎片放在了床上的暗格里，压根儿不搭理跟进来的海灵。
“主子…”海灵小声喊道。
楚筱筱不理她，自己三两下卸了钗环，用房中的冷水简单梳洗了便回到床上躺着。
“主子…您别生气了，奴婢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楚筱筱背过身去，“出去。”
海灵无法，只好先出去。
出了屋子，看见扶玉还跪在那里，海灵也只得叹气，早知如此，不如一早就告诉主子了。
阿星和龙飞回东宫回话，但他们并没有见到周子羡，白夜将他们拦在了主殿外。
“主子心情不好，你们还是别进去了。”
阿星虽然已是成熟的暗卫，但一直被龙飞保护着，心性仍然是一个小姑娘，此时已经着急得不行了。
白夜见状便自己做了决定，“主子既然让你们护着姑娘，你们接着保护便是，只是现在姑娘生气，你们便躲着点，不让姑娘发现就是了。”
阿星却仍旧犹豫，“可是扶玉姐姐说，日后她不会再给主子传递消息了，若是她只忠于姑娘，那我们肯定会被她发现再告诉姑娘啊。”
这倒是麻烦。
“那便暂且回来吧，若是再惹恼姑娘怕是不好。”是黑鸟。
他与白夜都是暗卫首领，但显然阿星更怕他，见他也如此说便赶紧应了，龙飞是个没话的，只略一点头便带着阿星走了。
白夜看了眼黑鸟，“扶玉她…”
黑鸟看着远处，“主子当初让她去姑娘身边时就说过，日后姑娘就是她的主子，她此举也无可厚非，我想主子也不会有意见。”
“我是说，你们…”白夜又问。
扶玉与他们都是一批训练出来的，也是周子羡亲自训练的第一批暗卫，最终留下的并不多。
从那时候起，扶玉与黑鸟便互生情愫，只是身为暗卫，他们有很多事要做，没有时间谈情说爱，常常出任务不在对方身边，便就耽搁下来。
如今两人也算得上各为其主了，若是姑娘最终与主子走到一起还好，若是没有…那他们…
黑鸟看向楚府的方向，“以后的事以后自会有定论。”
白夜不再说话，同他一样看向那个方向，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那个小丫鬟的模样来。
分明浑身是伤又害怕，还是急着想去救自己的主子。
第二日楚筱筱起得很早，海灵一直守在外间，听到内室有动静便立刻带着小丫鬟进去伺候。
有小丫鬟在，楚筱筱便没给海灵没脸，由着她伺候自己梳洗，只是不像往常一样与她说笑，气氛紧张，搞得小丫鬟也大气都不敢出。
“姑娘，飞云姐姐来了。”小鱼突然在外间回话。
怕是老夫人那里有事，楚筱筱便理了理衣裙，出了内室。
飞云脸上的表情有些急，楚筱筱让人都下去，只留了海灵在侧。
“姑娘，昨夜大姑娘去了寿云阁，不知道做了什么，老夫人早起精神好多了，一大早就起了，还命人去将三少爷抱过去呢。”飞云说。
她倒是会找靠山。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你怎得如此着急？”
飞云摇摇头上前一步，“奴婢昨夜不当值，是以早起才知道，邱嬷嬷一大早就出门了，仿佛是去调查范姨娘被卖的事去了。”
海灵脸色一变，看向楚筱筱，却见她冷笑一声，“看来我这个大姐是想与我斗一斗了。”
范氏的事飞云是知道的，毕竟当时现场有寿云阁的人，楚筱筱要靠飞云去约束她们。
“不必着急，阿四办事是得力的，邱嬷嬷查不到什么。”
只是楚滢滢怕是暂时动不得了。
飞云便也松了口气，她自从江南回来之后，老夫人就不太器重她了，平日里都是香云伺候多些。
何况三姑娘对她有恩，曾放过她一马，所以她是打心里觉得三姑娘才是她真正的主子，大姑娘这一来，三姑娘在老夫人那里便又危险了，所以她才着急跑来报信，但见她气定神闲，她便也不那么紧张了。
“你先回去，大姐去寿云阁你都盯着点便是。”
“是，奴婢知道了。”
飞云走后，海灵叫了人摆早膳，又没忍住说，“主子，扶玉…还在院里跪着呢。”
楚筱筱自然知道，但她恍若未闻，安安静静用了早膳，便径直越过扶玉离开浮云阁去了刘氏院子了。
范氏的事刘氏与老夫人知道的是一样的，楚筱筱并不打算让母亲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范氏可是你父亲的爱妾，他回来若是知道范氏是被你发卖的，会怪你的！都是母亲不好，只顾着你妹妹，府里的事都让你去做了。”刘氏又开始自责。
楚筱筱笑着安慰她，“范氏害祖母，罪无可恕，父亲一向孝顺又怎么责怪？何况女儿只是按祖母吩咐做事罢了，您就别担心了。”
话是这么说，可刘氏最担心的除了楚将军还有楚纤纤，她现在已是侧妃，还生了郡主，范氏被卖她怎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