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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的内容并非方浩眼前银装素裹的白雪天地,而是一副雨林,下着稀稀落落的雨水,水雾朦胧,在那水雾之中,有庞然大物的身影隐藏在内。

那是天渊之中的景象。

是方浩在天渊中若有所思之幕。

“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看着的是眼前一幕,手下画出的却是那雨幕中的一切,为何……会如此?”方浩喃喃,很不理解。

“因为你心不定。”弃道人解释道。

“何解?”

“你心不定,所以看雪不是雪,你心不定,所以即便看着是眼前一幕,脑海中却是另一幅景象,手中之笔不会按照你眼睛看到的一幕展现,而是会展现出你脑海中的一幕。”

“此画很是精妙,堪称绝伦,我甚至能感受到画中的雾气水幕,能感受到隐藏在水雾中那庞然大物的压迫感,能感受到身体紧绷的紧张情绪,但在此刻的你手中展现出来,它却是不入流之作。”

“……”

方浩若有所思,目光再次回到自己作的画上,看着画里的东西,他挑不出毛病,可是正像弃道人说的那样,这幅画对别人来说是绝伦之作,可是对自己来说,跟垃圾没有不同。

因为画出这幅画面,不是自己的本意,而是下意识为之。

这之中缺少了什么,方浩不懂。

于是他取来一张新的画布,再次作画。

摒弃心中一切杂念,看着眼前银装素裹的天地,下了笔。

转眼已是天黑,在方浩身边丢满了画布,那些画布上都是方浩作的画,除了其中一张是栩栩如生的画卷,其他的画都是残缺的。

此事说来也奇怪。

画一幅眼睛看到的景象,此事非常容易,甚至可以说是个人就能做到,但是方浩却做不到,每每下笔时,似乎都有无形之力阻止他落笔,将他手中的笔引向另一个方向。

凡人若是见到,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如果是修为通天的大能看见,定会惊讶,因为方浩此时感悟的,是画之意境。

其他人作画或许很容易,但对于已触摸到画之意境门槛的方浩来说,却难如登天,因为阻止他作画的,不是其他人,而是天道意志,天道法则的约束。

方浩没有放弃,他继续作画,全身心都投入了进去。

这一画,就是半个月。

宅院里的下人路过,看见方浩的身边堆满了废掉的画布,甚至被雪白掩埋的都有不少。

她叹了口气,不明白方家公子为什么这么痴狂。

正要离去时,突然,方浩那边传来一声大笑,下人立即回头望去,看见方浩手中拿着一幅画,看着画中的内容大笑不止。

下人疑惑地走上前,伸出脑袋,还没等她看清,方浩猛地回过头来,一把将她抱住,哈哈大笑道:“我成功了,成功了!”

咳咳咳。

下人被方浩粗鲁的举动弄得剧烈咳了几声,没等她开口,方浩忽然冲出了宅院,而她的手中,多了一幅画。

她拿起一看。

“这……这也叫画?”

画中尽是墨水,黑乎乎的一片,完全看不到内容,就像是将墨水泼洒在了画布上一样。

下人只觉得方浩在浪费东西。

以他凡人的眼光当然看不出所以然,若是有修士在这里,便能看出,那一副漆黑的画布上,有轻有重,若是将那重的部分连成一片去看,便能看见一副美妙的画面。

正是眼前一幕。

只不过银装素裹的天地变成了黑色。

方浩另辟蹊径,终于做到了这点。

他心中十分激动,他甚至感觉自己对画之意境的感悟迈出了一大步,已半只脚迈入了门槛中,不消多久,他感觉自己一定能感悟出画之意境。

他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冰儿。

刚走进方家宅院,一个下人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跟方浩撞了个满怀。

下人哎呦一声,被反弹飞出。

方浩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回,说道:“慌慌张张,发生什么事了?”

“公子,产婆让我来通知你,冰儿小姐她,她要生了。”

“什么!”方浩眼眸睁大,心脏揪了一下,直接掠过下人快速冲向冰儿的房间。

房间外面,姜颖,姜灵,还有她们的母亲,四臂神猿以及一众下人,全都待在外面,焦急等待着,房间里传来冰儿一阵阵低声的叫。

纵然是修士,分娩时依然不能逃过那撕皮捶骨的痛苦。

“怎么突然就要生了,她怎么样?!”方浩一边跑一边喊。

“公子,没关系,产婆说冰儿小姐状态很好,只是来得突然,大家一时没有心理准备,现在稳定下来了,你放心吧。”

姜灵与姜颖的母亲有这方面的经验,安慰着方浩。

纵然杀人无数,方浩此刻却心慌,明知道不会出任何问题,方浩却还是觉得有些无助,他焦急地在房间外来回踱步,听着冰儿压抑的低叫,很是心疼。

这时,屋外一个灰发黑衣少年走了进来,这少年面容陌生,令下人们直接拦下了。

“站住,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黑衣少年却不开口,面容冷冽,眼神平静,只望向冰儿房间的方向,在下人的百般阻挠下,他才轻声喊道:“哥哥。”

听到这个声音,屋内的方浩忽然抬头,朝少年的方向扫去,大步走了出去。

二人相见,视线相交。

方浩满是愁容的眉眼散开了些,对下人说道:“你们先退下。”

下人们疑惑退走后,方浩朝黑衣少年招手,拉住他的手,走向冰儿的房间,说:“冰儿要生了,你来的刚刚好。”

“嗯。”少年有些不善言辞,低低地点头。

刚才那简单的对视,方浩便知道了他的身份,正是那不知道去哪里了的貔貅。

见面是以这副模样,方浩隐隐猜到了些。

貔貅已然化神,成功化形。

至于这么久没有看见它,或许是因为貔貅知道冰儿分娩在即,不想让冰儿和方浩担心,于是偷偷溜了出去,准备自己化神渡劫。

现在渡劫成功,他才赶回来。

正好遇到冰儿分娩的时刻,对他来说,不是遗憾。

二人走进屋内,其他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貔貅身上,谁都没有说什么,只有四臂神猿化成的小女孩眼眸闪动,诧异地看了貔貅一眼,察觉到了貔貅身上的修为波动。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一道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从屋内穿透了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