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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

伸手抹了一下傅斯年的眼皮,发现对方很倔强,颇有点死不瞑目的架势。

“呀?还看?又不是我杀的你!”

这人也是心大,丝毫没意识到傅斯年是个活人。

“犟种一个!死了都不消停,到了阴曹地府你也得遭罪!”

转身就要走,忽听背后有人说话:“东西还我!”

“嗷”的一声,那人吓得跌坐在地,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声音来源。

傅斯年还是没动,眼珠瞟着他手上的东西,瓮声瓮气地道:“我的!”

猥琐男已经抖成筛糠,将手里的东西往傅斯年身上一扔,接着跪地就磕头:

“郎君呐!我就是捡点东西糊口,可没有冒犯您骸骨的意思啊!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杀您的也不是我,您赶紧安心上路吧!”

他还以为是诈尸,一连串道歉脱口而出。

傅斯年也不装了,收好财物起身,大声质问来人:

“谁让你到这捡东西的?这是我的地盘!”

他很有领地意识,毕竟捡了东西拿回去卖,就能换到好吃的。

那人一听这话,才明白不是诈尸,而是跟自己一样的捡尸人。

骂骂咧咧的站起身,对着傅斯年大骂:“捡尸的你早说啊!人吓人、吓死人,我好悬没背过气去!”

随后就是对财物所有权的争论,可不管这人说什么,傅斯年就一句话——我的!

二人始终纠缠不清,都没注意到,从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摸出来三个人,正迂回靠近傅斯年两人。

三人皆髡(kun)发,是典型的党项人发式。

当他们围上来时,跟傅斯年争财物的人看不到,傅斯年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不知道来的三人想干什么。

猥琐男子见状怒斥:“你还吓唬我!趁我分神你好逃跑是吧?我告诉你,东西见者有份!”

背后忽然传来说话声:“听说你们是郎中?”

“娘嗳!”猥琐男子又被吓了一跳,慌乱中就往傅斯年身后躲。

待看清身后的人,心里更是害怕:是党项人!

只见三人虎视眈眈,手里攥着兵刃,面相更是凶恶。

猥琐男子吓的直打哆嗦,心想:“完了!党项人凶狠,今日必定凶多吉少!”

傅斯年不懂得害怕,梗着脖子问:“你们也是来抢我东西的吗?”

其中一个党项人,操着生硬的汉话说:“郎中,替我们治伤,给钱,多给!”

另一个把刀一横:“不答应,死!”

最后一个说:“治不好,也一样!”

三人语调类似,听起来倍感滑稽。

但猥琐男却笑不出来,因为他根本不懂医术。

“我命休矣!”心中哀嚎着,面上却不敢露出马脚,生怕当场就被砍死。

偷眼观看傅斯年,立即反应过来:

“他跟我一样是来捡尸的,哪能指望的上?”

一时间慌得一批,脑子飞速旋转,盘算着如何脱身。

可傅斯年不管那些,一听说有钱拿,眼睛睁得溜圆:

“快带我去!先说好啊,治好了多给钱,治不好就是他伤太重!”

药铺的坐馆听了这话一定捂脸:谁特么让你把老底交出去的?

三个党项人听了也懵逼:这人靠不靠谱啊?

哪有看都没看就先给自己找辙的?这别是个二把刀!

看看猥琐男,想着俩人可能保险一些,虎着脸对他说:“你也去!”

刚涌起一点希望的猥琐男,脸色瞬间灰败。

于是一个党项人在前引路,另外两个断后,押着傅斯年和猥琐男就往树林里走。

其实只看管猥琐男就行,因为傅斯年此时的想法,竟然跟党项人出奇的一致:可别让他们跑了!

跟的那叫一个紧!

……

树林里,竟还有两个党项人。

一个看着伤的不轻,另一个在照顾他。

引路的党项人指着伤者说:“就是他,赶紧治!”

接着对伤者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党项语。

伤者强打精神开口:“有劳了!你尽管放手治疗,我不会让他们为难你们的。”

这人看着二十岁左右,汉话居然说的十分流利。

西夏立国后崇尚中原礼节,贵族都会用心学习汉话,这人的身份想来不低。

傅斯年俯身查看伤情,发现这人几乎浑身是伤,一条二尺多长的刀口尤为显眼,皮肉外翻,看着十分狰狞。

其余大小创口不计其数,可见这人十分悍勇。

别人看了都眼晕,傅斯年却不在乎:

“这得用大针缝!”

巧了,傅斯年就有!

只不过不是医用的,是学裁缝时候用的!

摸索半天找出一根,得有牙签那么粗,看得伤者眼皮直跳。

“先得清理伤口,有清水吗?”基本的流程傅斯年还是懂的。

有人递过来个水囊,里面的水却不多。

傅斯年抬头又看他们,表示水不够。

一个党项人问:“酒行不行?”

傅斯年喜道:“有酒更好!”

随后那人从不远处的马匹行囊中,掏出一个更大的皮囊,看着能装足足十斤。

党项人好烈酒,哪怕打仗时也要随身携带。

伤者有点慌:“这个怕是有点疼吧?”

傅斯年坚定地摇头:“放心,不疼!”

也不等别人反应,拧开酒囊就往伤口上倒。

“唔……”伤者瞬间脸憋的通红,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

可虽然他不想丢人,身体却是诚实的,轻微地颤栗着,还下意识地将伤口避开。

傅斯年倒不准了,只能停下看伤者想干什么。

那人缓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不是说不疼吗?!”

谁知却被傅斯年嘲讽:“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都忍不了?”

伤者立即不说话了。

党项人重勇武,要是今天丢人了,怕是以后都难以服众。

于是伤者把心一横,咬牙闭眼:“接着倒!”

……

片刻后,伤者已是疼得一头汗,好歹忍到清洗完毕。

傅斯年熟练地穿好桑皮线,对伤者一亮大针:

“接下来就该缝合了,别乱动啊!”

伤者听了有点怂:“这个疼不疼?”

他心里其实知道疼,就想听一句安慰。

傅斯年道:“废话,针扎到肉里,你说疼不疼?不过我觉得也还行,你忍忍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