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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家里仅剩的那只老母鸡最近不下蛋了,一直搂着个蛋壳在窝里趴着。

老妈兰花赶了几次也不见效,而且每次去赶它,老母鸡都炸毛,支棱着翅膀凄厉地叫着,把抓它的兰花手背上啄了好几个洞。

这一天,兰花怒了。掐着老母鸡把它摁在院子里的大水盆里,反复好几次。

“妈——杀?”坐在门槛上的八一惊恐地问,以为兰花气疯了要把老母鸡淹死。

这么折腾一只鸡干什么?莫不如拿着刀给它一下子抹脖子得了。

“老姑娘别怕,妈是在给它治病,好让它早点下蛋给你吃。”兰花一边淹着老母鸡,一边安慰八一。

八一扎撒开双手,摇摇头表示不大明白。

兰花也没有再解释,把老母鸡淹成了落汤鸡之后,又拿着草绳子把老母鸡拴在了园子边新栽的李子树下。

可怜的老母鸡耷拉着小脑袋,瑟瑟发抖地在树下缩成了一团。

八一很担心,老母鸡会不会生病感冒?唉,可怜的老母鸡,你干嘛要叨妈妈?

六月的阳光还是很毒辣的,一个中午的时间,老母鸡身上湿漉漉的鸡毛就干了,它也恢复了平静,在李子树下扒拉着土找吃的。

兰花也不再管它,忙乎着西屋炕上的地瓜芽子。

她在西屋炕上生了半铺炕的地瓜芽子,现在每天都有村人来买地瓜芽子回家栽。

八一真是佩服极了老妈兰花,她是什么都可以用来挣钱啊。自从到了五月下旬,地瓜芽子长到有一尺高了,兰花就开始挑长得高的地瓜芽子间出来,一百棵地瓜芽子用稻草捆一捆,每捆卖一毛钱。整个栽地瓜的季节下来卖了三万多棵地瓜芽子,挣了三十元钱,还不算自己家里栽的,送给亲戚的地瓜芽子。

这段时间,老爸庆连山每天带着任务出去,凤凰牌自行车后面带着一个长条筐,筐里装着地瓜芽子,他要去镇子上送给那些矿上的工人,谁家栽地瓜,就把这些芽子卖给他们。

“依我看你就不要这样费神了,好好养养身体。”庆连山在兰花生地瓜芽子时就这样说过。

“那可不行,一个季节下来我可是能卖三十多块钱呢,这两年咱们家孩子的零嘴可都是从这里出来的。”兰花坚持。

“那好吧,镇子上你就别去了,我每天提前问一下谁家要,然后第二天送过去,省的你跑了。”庆连山心疼兰花的身子,想了想说。

“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吧?”兰花有点担心。

“放心吧,不会的,这里的人可是很少有会生地瓜芽子的,你这也算是为他们排忧解难了。”庆连山笑嘻嘻地说道。

······

老母鸡在李子树下拴了四五天,这天早晨,兰花去了园子里,发现老母鸡在树下下了一个蛋,才算是放了它。

兰花把那只鸡蛋蒸成了一小碗鸡蛋羹,给八一做了早餐。

从那天开始,老母鸡非常勤快地下蛋,保持每天一个,八一天天能吃上一个鸡蛋了。

“就得治治你,看看,现在老实了吧,天天下蛋了吧?”兰花给小鸡喂食的时候,顺便也喂老母鸡,一边喂一边叨咕着。“你说你抱得什么窝?咱家也没有鸡蛋给你抱,还耽误下蛋······”

八一坐在小板凳上,抬头看看老妈兰花,再低头看看老母鸡,深深觉得人类真没有人性,剥夺了老母鸡做妈妈的权利。

整个春天再加上夏天,兰花隔三差五就去镇子上卖菜,有时是园子里出的香菜啦、菠菜啦之类的,有时候是在山上采的野菜,什么山糜子、刺五加、老蕨菜的,每次去都把八一背着,因为八一看到那些“城管”可以给她提醒,而且即使撞到了那些人 ,人家看到她背上被太阳晒得蔫巴巴的八一,也会心软地放过了她。

八一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兰花不给她戴着草帽了,为了卖菜挣点钱,上演苦肉计。

兰花每次卖菜的钱,大部分都变成了好吃的进了五个孩子的肚子里,其中属八一吃得最多。

八一一边吃一边吐槽,难怪我从小胖到大。

不过,这个时代实在是没啥好吃的,家里一天三顿饭,天天小渣子粥大饼子,只有谁不舒服了才会做一顿大米粥吃或者擀一顿面条。

自从过完年到现在,老爸庆连山能领商品粮了,家里开始有了豆油吃,也经常能吃到细粮了,细粮就是白面大米之类的。

八一前世就不爱吃粗粮,现在人小嗓子眼儿细就更不爱吃了。小渣子粥只喝点儿上面粘稠的米糊糊,大饼子一口都不动,只能是厚着脸皮每天吃着兰花给做的小灶,庆连山从粮店领回来的碎白米大部分都给八一做粥吃了。

其实那个碎米真心不咋好吃,都是陈年的大米,有时候带着一股霉味。可是不吃不行,不吃辅食只吃奶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三姐庆文真经常能跟着八一吃小灶,至于二姐庆文林那就只有看着的份了。大姐庆文革和大哥庆文吉更是连看都看不见,因为老妈兰花基本都是他们上学走了之后做的。

后来碎米领多了,老妈兰花想了个好办法,她把碎米用水泡上,泡完之后用家里的小石磨磨出米浆来,用米浆烙饼子吃,在这个村子里叫做锅出溜。锅出溜里加了一点盐和葱花,用豆油烙熟,就吃不出来霉味了,别提多好吃了。

这样偶尔哥哥姐姐也能跟着吃一顿,可是大姐庆文革有点矫情,不发霉的碎米烙出来的锅出溜她很爱吃,但凡有点霉味就不吃。

······

老妈兰花只是偶尔去生产队里干活,大多时候都是轻巧的活计,而且工分又给的高的时候,妇女队长刘世杰就会来找她。

“兰花,我跟你说,今天麦地薅草,一天工分给十个呢,你拿着小板凳,到了地里坐着薅草。反正是大家一起干活,多干点少干点都没事儿,大家也知道你身子不好,都会照顾你的。”个子高高的刘世杰粗嘎着嗓子在园子外面喊着老妈兰花。

“那好,我收拾完就去。”兰花痛快答应下来,要知道平时妇女的工分都是八个的,这十个工分可是男劳力的专属。

这一天,庆文林就会在家里看着八一了,不能出门去玩了。八一也是同情二姐庆文林,今年虚岁才七岁,本身就是个孩子,便当做大人来使唤,也是难为她了。

老妈兰花前脚一走,二姐庆文林便把包袱皮从箱子里翻出来,放在炕上从里面往外掏好看的布角。

“小妹儿,你等着,二姐给你缝口袋玩儿。”庆文林精神抖擞地对小八一说。

“哦。”八一安静地坐在炕上,看着二姐把那些大块的花布角一块一块地用剪子剪成一般大的正方形,然后开始穿针引线,笨拙地缝着,大针码子挺老大。

庆文林费了一上午的功夫,才算是把口袋六个面拼凑到一起缝好了,结果往里面装玉米粒时“哗哗”往外掉。

八一忍不住拍着手笑,就知道结果会这样的。

老妈兰花捶着腰回来了,看到炕上七零八落的布头,心疼的直叫:“你个败家子啊,老二,把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大布头都给剪了嚯嚯,看我不揍你——”

庆文林立刻指着小八一高声叫着:“是我小妹儿要口袋玩儿,我不给她缝她就哭······”

小八一傻眼,我啥时候要口袋玩儿了?

老妈兰花看看小八一,又看看庆文林,很是无语:“你就说是你想要口袋玩儿得了,还往你小妹儿身上赖。你要口袋和我说一声我给你缝,看看你自己弄的。苞米粒漏了一地,这能玩儿吗?”

庆文林嘻嘻笑:“我看妈你缝的时候很简单嘛,我就想自己试一试,可是那针一点都不听话,还把我扎了好几下。”

二姐把被针扎的地方给老妈兰花看,兰花啐了一口:“活该——”

然后拿过来那个四面漏风的口袋重新缝了起来,一边缝一边心疼的直抽气。

庆文林凑近仔细看着:“妈,怎么这针到了你手里这么听话呢?”

“这叫熟能生巧。”兰花头也不抬地回答。

“哦,那我多缝几个口袋就好了。”庆文林理解能力倒是挺强的。

“得了吧小祖宗,你可给我省省吧,别再霍霍人了,看看这大针都让你给弄弯了,一点都不好用了,还把我这些大布头也都剪了,在让我看到你拿我的铺衬包,我还用鸡毛掸子抽你屁股。”兰花瞪着她说道。

“哦······”庆文林立刻推开老远出去。

麦子地薅完草了,又开始铲地,铲地也不算累,老妈兰花又跟着去了。总得去生产队干点活挣一些工分的,不然等到了秋天分粮时可就没有份了。

小八一在家里跌跌撞撞地跟在二姐庆文林的身后,进园子里把每棵果树上结着的青果子尝了个遍,那些小青果子又酸又涩,一点也不好吃,可是二姐吃得津津有味。就连辣椒秧子上刚结的辣椒妞子,都被二姐揪下来吃光了。

老妈兰花回到家里,看着园子里的辣椒秧子光秃秃的。

“老二,怎么回事?一早上我还看到几个辣椒妞子呢,都哪里去了?”

“你问我小妹儿,她看到辣椒妞子以为是好吃的果子,就揪下来吃了。”二姐庆文林指着还说不清话的小八一,全赖在八一头上。

“卜卜(不不)——”小八一气得捏着小拳头想要揍她,可惜二姐跑得太快追不上。

老妈兰花抱起气呼呼的小八一:“是不是你二姐吃了,赖到你头上?”

八一用力点头:“嗯嗯——坏银······”

老妈兰花哈哈大笑:“老二,你看你气得你小妹儿都会说坏人两个字了。”

二姐庆文林在大门口探着头,冲着小八一做鬼脸:“你才是小坏蛋,再说我坏就不哄你玩儿了。”

“哼——”八一扭过头去不看她。

“咯咯哒——”老母鸡在鸡窝里欢快地叫了起来。

“哎呀,老母鸡终于下蛋了,我看了它一上午。”二姐庆文林立刻窜到鸡窝旁,把正在欢叫的老母鸡赶走了,伸手掏出新鲜出炉的鸡蛋,“妈,赶紧给我小妹儿蒸鸡蛋糕吃吧。”

有好吃的还是先想着自己,八一立刻原谅了二姐庆文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