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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姥看到兰花手里的白面和白糖,乐得合不拢嘴,晚上破例要焖大黄米饭。

大黄米做饭要先洗干净泡上才行,姨姥不仅泡了大黄米,而且还泡了花饭豆,说是明天包黏豆包吃。

在这个小渔村里,黏豆包也算是好东西,平常是不舍得做的,只有到了年关才会做,留着正月里吃。

“这黏米还是我从黑龙江来的时候带的种子,可惜这里的地不好,产量不高。”姨姥搓着白玉米,很惋惜地说,八一很怀疑明天能吃上粘豆包,“在黑龙江时,那土可真好,种什么都产量高。这里的土沙楞楞的,只适合种地瓜。”

“在我老家那里还行。”老妈兰花说。

“你不回去看看吗?”姨姥问。

“也没啥亲人了,回去看什么······”老妈兰花轻声说。

“你不是还有个大姑吗?”姨姥说。

“都不知道我大姑是不是还活着,再说了,我们搬家时我大姑偷了我家路费钱,我讷不让再和她联系。”老妈兰花说道。

“还有这事儿?那个丧良心玩意,咋不下道雷劈死他。”姨姥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讷就那样算了?”

“不算了又能怎么样,就当没那个亲戚得了。”老妈兰花剪着玉米叶子,泡在水里留包豆包垫底。

······

“俺跟你说呀,小八一,大黄米饭可好吃了,尤其是拌上猪油,可好歹(吃)了。”小姨吞着口水对八一说道。

八一“咯咯咯”地笑,小姨来了这里不到一年已经说了一口的海蛎子话,好吃说成“好歹”。

“那俺到时候一定多歹点儿,咯咯咯······”八一一边笑一边学着她说话。

“哎呀,你学的还挺快的。”小姨惊讶地看着八一,“你咋这么灵呢?”

“小姨败(别)夸了,咱走家(回家)吧。”小姨被姨姥打发出来搂松树毛子回家点火,八一跟着来看热闹。

松树毛子堆在屋后的草棚子里,堆得满满的,都是大姨和小姨两人搂回来的,旁边还有松树枝子。

“咯咯咯······”小姨被八一逗得不停地笑。

“你听听,这美凤彪呼呼的,笑得跟个彪子一样,缺心眼的玩意儿。”姨姥的声音从后门传出来。

美凤是指小姨,她的大名叫孙美凤,寓意还挺好,美丽的凤凰。

小姨不笑了,赶紧端着簸箕往回走。

八一在后面跟着,这里的房子盖的挺有特点的,每家都有前后门。后门大多都是在里面安上木栓子,到了晚上就插上。

姨姥家的后门还用了一个棉布帘子围上,这样晚上就不透风了。

“看你笑得那个欢,也不怕吃一肚子西北风,晚上就不用吃饭了?”姨姥没好气地说。

小姨老老实实地烧火,一声也不敢吭。

八一看到墙角放着的地瓜筐,对小姨说道:“小姨,烧个地瓜吃呗。”

“现在可不行,等做好饭,火下去一些才可以,现在烧就成黑火碳了。”正往锅里淘米的姨姥赶紧说道。

“等一会儿我想着给你烧啊——”小姨咧嘴笑着对八一说。

八一也乐,小姨准是想到到时候她也能跟着吃两口高兴了。她的书包里装着姨奶给的水果糖,总是在小姨领她出去玩儿的时候悄悄给小姨一个人吃,不让她告诉任何人。

在这个家里,小姨是最可怜的,大姨是第一个女孩儿,从小长得就挺好看的,所以姨姥爷和姨姥对她还行,而小姨呢,上面两个哥哥身体都不好,轮到她的时候,又是个女孩儿就被忽视了。小时候也不好看,前奔喽后勺子的,再加上被忽视时间长了习以为常,就跟个小猫小狗一样在这个家里长大。

甚至,还不如姨姥家那只大狼狗呢。

是的,姨姥家里养了一只大狼狗,人都吃不上肉,那条狗却偶尔能改善伙食,吃上一两片肉或者啃个骨头。

那头大狼狗养的不说膘肥体壮也是毛色黑亮,成天跟在姨姥爷身后,姨姥爷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去,简直比儿子还亲。

四舅放学回来了,一进屋看到姨姥就嚷着饿。

姨姥笑眯眯地拿出了大鸡腿:“给八一留着的,她没吃留给你了,拿去吃吧,我一直在锅里闷着的。”

四舅连手都没洗,拎起鸡腿就啃。

他看到八一背着双肩包蹲在灶坑前,走过来问道:“外甥女,你书包里装了啥啊?成天在身上背着。”

八一转身躲着他:“别动,你手上全是油,别给我书包弄脏了。里面全是重要的东西,我怕丢了才背着。”

“骗人,肯定是好吃的。有什么好吃的?分给我一点呗。”四舅舔着脸说。

“都给你留鸡腿了,就别在惦记我的好吃的了。”八一不肯。

“就一点儿,就一点儿·····”四舅笑嘻嘻。

“说好了,就一点儿,再不准要了,这都是我姨奶给我装的。”八一拗不过,只好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把江米条递给他。

“真就是一点儿啊?”四舅看着手里五六根江米条,有点儿失望。

八一:“是四舅你说了就一点儿的。”

姨姥喝道:“老四,你是个长辈,咋还能跟孩子要东西吃?”

四舅:“妈,我就是逗她玩儿。”

说完,赶紧跑进屋里去吃江米条了,很怕姨姥给抢回去。

八一看到小姨眼巴巴地瞅着,偷偷塞到她嘴里两根江米条,小姨也不敢嚼,就在嘴里含着,嘴巴用力地抿紧,害怕姨姥看见了骂她。

晚饭吃大黄米饭,还有中午剩下的一点鸡肉,姨姥爷回家吃了。

饭桌上,姨姥爷终于对八一露出了笑模样:八一给我买的这瓶酒挺好喝的,瓶装酒就是比散装的好啊。

“姨姥爷,等我回家了让我爸爸给你买人参酒寄来,那个酒可贵了,还有迎春烟。”八一眯眯笑着对他说。

通过这次买房,她算是看出来了,姨姥爷办事能力还是挺强的,溜溜须拍拍马屁以后好再求他办事。

姨姥爷哈哈笑着,对姨姥说:“把那个嘎拉哈给孩子四个玩儿。”

八一心说,嘎拉哈我家也有,不稀罕。

等姨姥拿出来之后,八一打脸了,她稀罕,而且很稀罕的。那可是狍子嘎拉哈,最上品的嘎拉哈,小巧精致,正适合八一玩儿。

家里的姐姐们玩的几乎都是猪嘎拉哈,又大又粗糙,一个就够八一拿的了。后来,老爸庆连山杀了两头羊,给八一弄了一副羊嘎拉哈,还给涂上了红色,八一爱不释手,她还不大会玩儿,总是被姐姐借去玩儿。

可是那个羊嘎拉哈也比不上这副狍子嘎拉哈呀,看看这狍子嘎拉哈又小又方正,还特别光亮,八一的一只小胖手就能握住四个。